倒霉
倒霉
第二天陈恩乐顶着黑眼圈回了学校，为了上课不打瞌睡，她用保温杯泡了一大杯速溶咖啡。 接连几杯下肚喝得她直打嗝，李嘉爱嫌弃她浑身nongnong的咖啡味。 “下午才有数学课，我一会儿午休把抄的题单交过去，这样总碰不着荀……荀老师了吧。” 想着昨天被抓包的情景，陈恩乐缩了缩脖子，把差点就脱口而出的本名称谓换成了荀老师。 “你干嘛这么怂？陈恩乐！勇气拿出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 整个上午在她强撑精神中度过，午休时间作为走读生的她可以出校帮忙买午餐。 陈恩乐拿个小本本记录下同学叫帮忙带的吃的，数好手里的钱背个大背包就出校了。 往常她的工作都非常顺利，偏偏这回回去的时候学校门口站着教导主任。 陈恩乐想着假装没看见他做完登记就赶紧往里面跑， 结果等她在入校登记表上写好自己的名字，教导主任就过来提起了她背上的背包。 “还挺重，给班里同学带了什么好吃的?” 陈恩乐眼神躲闪，学校明令禁止了走读生外带食物，上次被抓住的同学是她隔壁班的，被自己班主任训了好久。 想到荀理，陈恩乐觉得自己完蛋了。 “老师，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教导主任不为所动：“哪个班的？” “高二……高二……高二……” “又不是复读机，我知道你是高二的了，告诉我你高二几班？” “九班。” 逃不了就选择面对，今晚抄什么呢？校规20遍吗？ 陈恩乐抠着手指看着教导主任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就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称呼道：“荀老师”。 等荀理到了校门口就看见陈恩乐正埋着脑袋接受教育。 “学校强调过多少遍食品安全的问题？外面买的东西有保障吗？” “在学校里就餐出问题了，学校食堂能承担责任，你呢？你买回来的东西吃出问题来了，承担责任要找谁？” “马主任。” 他走过去，陈恩乐听见他的声音把头抬起来，表情看起来快哭了，眼睛红红，还吸了吸鼻子。 “荀老师，你来了这学生就交给你了。” 见荀理来了教导主任微微颔首，临走前他又看一眼陈恩乐。 “好好听你班主任的话。” 陈恩乐忙不迭点头，可是这情景让她联想到了移交犯人，顿时看向荀理的眼神更虚了。 “荀……荀老师……” “嗯。” 荀理提起了放在一边的背包，要往学校里面走，看着陈恩乐还杵在原地偏过头看她。 “回去了。” “哦。” 她很想默不吭声，但荀理走在前面又停下脚步等她跟到自己身边，好问她话。 “刚才马主任的话都听进去了吗？” 陈恩乐用力点头：“听进去了，我很认真地反省了。” “委屈？” 听见她一直在吸鼻子，荀理递给她一张纸巾。 擦擦眼泪陈恩乐仰着脸大声道：“我不委屈，老师说的是对的！” 才不是委屈，是被教导主任抓现行教育吓到了而已。 “下次还犯吗？” “不会了，我保证！” 保证就有用吗？荀理若有所思。 “那你也跟我保证一下，认真听课以及认真完成作业。” 陈恩乐懵了，这哪跟哪啊，也只能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保证。” 却也不是真要看她立证明志，荀理得了她这句话便将书包还到她面前。 “拿回去吧，别有下次，记得把抄的题单交过来。” 听荀理这么一说，陈恩乐立刻把背包接了回来，然后才感受到喜悦。 “谢谢荀老师！” 等陈恩乐走进教室，一堆人等着她回来，而今天因为她被教导主任拦住迟了不少。 “怎么这么迟啊，” 有人在抱怨，你一言我一语之间，陈恩乐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 “我以后都不会给你们带吃的了。” 同学一听心急道：“诶，别啊，大家都是同学，我们只是开开玩笑，不要这么狠心啦。” “就指着你给我们改善伙食呢。” 听着周遭人的附和，陈恩乐揪着背包上的袋子，“我今天都被老师抓住了，下次再犯，要被通报批评的。” “干嘛这么胆小啊，这次只是碰巧而已。” “你当然可以随便说啊，到时候被批评的是我诶。” 陈恩乐没好气地白了面前的人一眼，还有人围着她想再找个回转的余地。 陈恩乐全都拒绝了，大家觉得扫兴，拿着自己的东西散开。 “怎么啦？” 李嘉爱从教室外进来看陈恩乐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拿给她买的冰牛奶去贴她后颈。 陈恩乐见来人是她委屈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在，他们太过分了，凭什么我帮他们就应该啊，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往火坑里跳！” 听了陈恩乐的讲述，李嘉爱开始撸袖子。 “是谁？我挨个拳打脚踢。” 陈恩乐被逗笑了，“没有啦，要上课了，我还得去交题单。” 别的老师检查这种惩罚性质的抄写大多随便翻翻，荀理会收下认真批阅，在最后一页签字。 翻看一遍过后荀理把本子放到一旁，“好我收到了，你回教室去吧。” 陈恩乐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她郁闷着呢，反应了几秒才抬起头来。 “哦，谢谢老师。” 她忙着自己不开心，情绪也全写在脸上，荀理看她转过身就走有些疑惑。 怎么了？是抄太多遍题单不高兴吗？ 上课铃打响了，办公室里就剩下荀理和另外一个地理老师。 “小荀啊，周末有时间吗？” 地理老师上了年纪，带完最后一届就要退休，家里是有女儿的。 不光是他，好几个老教师家里有适宜年纪女性的，都想安排着和荀理相个亲。 荀理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安排，“周末要整理下次周测的试题，还要带我奶奶去医院体检。” “不好意思宋老师，我没空。” 荀理的神情认真，任谁看了都要信服。 宋老师笑着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那等你有空的时候再说。” 荀理什么都好，人长得周正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平时工作也在自己跟前，认真又负责，宋老师看着他慈祥的目光中止不住的满意。 谁还不想有个好女婿啊，宋老师这么想了两年了，只是荀理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更是没见过没听说过他和谁关系亲密些。 但这似乎也成了他的优点，年轻人沉稳能干又不花心。 荀理翻着陈恩乐交上来的笔记本，越往后看笔迹就越龙飞凤舞。 字大的大小的小，还能叠在一块儿。 明显抄到后面太晚了，是陈恩乐打着瞌睡奋战的成果。 荀理想起奶奶跟自己说的话，隔壁家那丫头乖得很，叫他在学校多关照关照。知道他管学生严，可这毕竟邻里邻居的，适当放松一下也行。 于是思考了一下，在最后一页签上已阅，给打了合格。 按理来说这个样子交上来他会要求重新抄的。 合上笔帽，荀理一瞬间地发愣。 当时他怎么回答自己奶奶的？他说，可是学校是学校。 他的手边还有他奶奶做好的茶糕，是在他出门的时候硬塞到他手中的，还特地嘱咐他有一份是要给陈恩乐。 “宋老师，您要吃茶糕吗？” 最后两份茶糕都被他给了宋老师，再把茶糕给陈恩乐就真显得他特殊对待了，干脆这个茶糕他也不吃了。 陈恩乐回到教室闷闷不乐地上了下午的课。 说她小气也行，可她就是想不通，凭什么把她做的事看得这么理所应当啊。 她苦着一张脸，荀理在讲台上扫一眼就看到。 李嘉爱在桌子底下踩了陈恩乐一脚，写张小纸条推到她眼前。 “你怎么还发呆，荀老师可看到了啊。” 比起这时候的委屈，还是被荀理家访比较严重。 陈恩乐立刻坐得笔直，慌忙找到课上正在讲的习题，暂时把小小的怨气消灭了。 可是到了下课，荀理也没把自己交上去的笔记本还给她，陈恩乐又开始忐忑不安。 “他怎么看了那么久还没看完啊，我问题太多了吗？不会还得有个二十遍吧。” 李嘉爱也一脸沉重：“你保重啊。” 陈恩乐趴回桌子上，想来想去觉得最近肯定水逆， 愁思又貌似凝胶般鼓出一个泡泡把她裹在里头。 等到吃过晚饭，陈恩乐仍旧兴致缺缺，李嘉爱跑去球场打球，她自己啃着冰糕到教学楼顶的小露台想要独自静静。 荀理觉得面前这个用门牙啃冰糕的女生动作状似仓鼠。 他们俩忽然撞见，一个吓得把冰糕囫囵往嘴里塞，一个指间正夹着烟。 陈恩乐腮帮子被冻得疼，反应过来之后咽了咽被刺激出来的口水干笑道：“荀老师好。” “嗯。” 荀理淡淡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烟对半一折掐灭了火星。 同学们聚在一起，总爱讨论老师。 除开荀理不透风的教学态度，女生爱讲的是他清俊的五官，没见过他笑，可大家都觉得是笑起来很温柔的长相。 还有他一双漂亮的手，上课的时候会沾上粉笔灰，平时干净葱白，握笔时指尖会透出粉色。 连他大拇指上的痣都被谈过八百遍。 大家老想着给他送一管护手霜，可是他看起来就是拒不收礼的模样，所以想法作罢了。 而他居然夹着烟，是陈恩乐从没想过他会有的习惯。 “老师你抽烟啊。” 又犯蠢了陈恩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下意识觉得这不是她该同他讲的话。 如果总是要强调老师和学生间的距离，确实会太过夸张。 可是陈恩乐觉得就是这样夸张，在她也对新老师好奇的时候，跃跃欲试想要了解荀理更多。 她不是什么百分百乖学生，惹祸犯迷糊让老师头疼的时候多了去了。 和老师打推拿，有一手哄老师的妙招。 唯独边伯贤这位看起来最年轻应该最开明的老师，偏偏用最不冷不热的眼神看着她。 多少女同学因为外貌对荀理青眼相加过，她也毫不例外，只看他身姿颀长端立在讲台上就够让她偷偷地笑。 但不过月余大家就被边伯贤的冷淡消退热情，女同学们打消萌动的念头，甚至有些谨慎地履着边伯贤钢尺般的教学准则。 这个变化，陈恩乐同样深处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