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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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了。」兰虹月在床里想背着宸煌偷练双修功法,搞得一身汗,就算搆得着身后那柄玉势也不得要领,只是让自己更不舒服,结果试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乾脆放弃。他也不想成天待在床上,还是得取出玉势才行,虽然过程不舒服,但相较刚才那种乱七八糟的修炼还是容易多了。 玉势被他弄乾净收到银戒里,一到外面发现天是黑的,常泽和其他小仙女提灯笼过来等候他吩咐,那灯笼还都是萤星矿做的灯,应该是宸煌为了他吩咐常泽他们改的?他心中有些温暖,但并没有多想,随意问了时辰,此时刚天黑没多久,他又问:「宸煌呢?」 常泽答道:「稟仙君,前日帝君又发作了,神界震荡了两日,不过今日就平息许多,小仙也不知帝君何时回来。」 「又发作?」兰虹月熟睡中毫无感觉,可宸煌发作得那么频繁,该不会是因为和他这个剋星相处太久的缘故?他其实也不相信凤初炎前几日改口澄清的说词,虽然希望宸煌早日解脱,却也不想见到对方受苦。 兰虹月拿了条蓝丝绦把长发随意扎起来,又顺便问了句:「凤初炎呢?」 常泽看了看其他仙女们,有些不太肯定的回答:「凤仙尊应该走了。帝君提过之后要将梧园送给他,可能回去做准备。」 「所以梧园没人看着了?他也没再过来?」兰虹月想起上回去梧园只是匆匆一瞥,没仔细欣赏,于是说:「那趁梧园送出去以前,我去看一看不要紧吧?」 常泽点头:「兰仙君到哪里,小仙都陪着。只不过凤仙尊把梧园给封起来了,可能进不去那里。」 「无妨,我远远的看也行。」 兰虹月也是间着没事,只是没想到他们一眾刚接近梧园就闻到一股焦臭味,梧园的半空中悬浮了许多焦黑的树,小仙女们都发出惊呼,他盯着眼前的景象跟常泽他们说:「我印象梧园的造景不是这样的?」 常泽既错愕又尷尬的应话:「许是帝君和仙尊先前谈得不甚愉快,所以仙尊他……」 「唉。草木何辜。」兰虹月叹了口气,跨过被封锁的出入口回头对常泽说:「没有封住啊。」 常泽张大眼望着兰虹月猜测说:「先前还是封起来的,不过如今已成废墟,也就不必封住了吧?」 兰虹月点点头逕自往里走,常泽要跟上时却被无形的墙挡下来,其他仙女们亦然。常泽大惊失色,连忙喊兰仙君,可兰虹月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见似的,恐怕是连声音都传不进去,一旁仙女着急问:「常泽jiejie,这下该怎么办啊?要是仙君出了事,帝君怪罪下来……」 其他仙女也害怕:「帝君平时好伺候,可一旦不高兴了也是很可怕的。」 「安静,都先别慌、别嚷了。」常泽想起天镜海楼收藏好几件破阵解封的宝物,她吩咐几位仙子说:「你们守在这里,我去设法取宝物来解封!」 兰虹月太认真观察烧毁的梧园,一时没发现常泽她们被挡在外面,梧园已成了遍地焦土,飘在空中的树还能保有残枝也是因为它们原先有点灵气,更弱的草木就只剩灰了。不仅如此,河花池整个都乾涸,变成一个丑陋凹陷的地方。等他察觉身后安静得不寻常,才发现仙女们都没跟过来,一回头只看到凤初炎立在那儿打量他。 兰虹月暗暗吓了一跳,立刻警惕着对方任何举动,也尽量不让自己露怯,还刻意迎视那对金眸。 凤初炎嘴角微勾,语气温和的说:「方才感知到你过来,还以为是错觉,原来你是真的来这里了。」 兰虹月有些怪常泽他们,怎么连凤初炎在不在这里都搞不清楚,但他更怪自己疏忽大意,毕竟对方时常出入天镜海楼,其他神仙自然没他这样防备跟在意。 「现在连一声先生都不肯喊了?」凤初炎语带戏謔,微闔的金眸看起来有些危险,和以往在明澜谷给人的温雅印象不同。 兰虹月敷衍喊他:「凤仙尊。」 凤初炎没继续计较称呼的事,趁着现下独处就问:「你和宸煌怎么忽然就变得那么要好?他以往不论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看来都是我小瞧你了。」 兰虹月故意一脸得意的说:「怎么这样说您自己的徒弟呢。宸煌虽然有些不擅言辞,但他其实很好相处,也可能是我从小学会看别人脸色,很能猜到他的心思吧。」 凤初炎心中不悦,也分不清是吃谁的醋,微微挑眉问:「哦?那你说说看,宸煌最想要的是什么?」 兰虹月的确是很会察言观色,也很能看透对方的内心,若对方毫无真心,他也不屑与之往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明澜谷朋友不多的原因。但纵使他心思敏锐,还是被凤初炎骗了几年,这回他没再被凤初炎牵着鼻子走,不仅不回应那无聊的挑衅,还反过来聊凤初炎过往作为:「与其猜测他人心思,不如直接问个明白才是最快的吧。先生不这么认为么?若是彼此真心以待的相处,也不必自己猜个没完。 听宸煌说先生你耗了千年的心血教养他,若无先生关怀、教导,说不定他也没有今日,所以他很感激你,也才特意为你闢了这座梧园吧?先生想知道宸煌的事,大可直接问他。 不过我听他提起这些事也感同身受,学生当初若没遇见先生,也不一定能平安长大,可惜后来……先生这么喜欢宸煌,千百年来只关注他一个,可惜连他的模样也不得见,纵有千年的爱恋,久了也会因此消磨不少吧?」 凤初炎冷下脸:「你想说什么?」 「先生你喜欢自己的徒弟不是么?你应该也是把我当作他的替身了,难道不是这样?」兰虹月看他眼神渐渐阴冷,并不答他的话,他内心有点怵,但仍故作淡定接着讲:「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过一个替身,怎敢招惹先生?但再怎么说,这样对我来说还是太过份了。」 凤初炎一副痛心的样子否认少年的猜测:「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替身,不管怎样你都不适合和他在一起。宸煌身为支柱,为了巩固神界,所以他不可能真心喜欢谁,虹月,你一向聪明又敏锐,难道还看不清这点?趁他此时无法来拦住我们,我可以带你走,我能把你藏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好好保护你。」 兰虹月毫无动摇,狐疑道:「听先生这么说,莫非日前的澄清是假的?其实我就是宸煌的剋星?」 凤初炎看少年仍不相信自己,有些焦躁回应道:「不管是不是,你这么弱小,在神界稍有差池就灰飞湮灭了。再说,即使你真的能剋他,但他也一样能剋住你。对,我曾经多少把你当作是思念徒弟的慰藉,但我对你也是真心的,我这样喜欢你,为何你就是不肯接受?若没有你,我又何必在明澜谷一待就是六年?」 兰虹月冷笑:「你喜欢我就得接受?这什么破道理?那我讨厌你,你能接受么?」 「你!」被少年言语刺伤,凤初炎的金眸彷彿要冒出火星,周围似乎也有些变热。 兰虹月还想从他那里套出更多真相,即使看到凤初炎周身冒着若有似无的火光,也硬着头皮待在原地继续对峙。他被激起一些情绪,皱眉道:「先生果然只把我当替身,你真正想要的是自己的徒弟,而我不过是一场梦,你想在梦里找寻想要的影子罢了。这样根本不是什么真心喜欢我,何况我对你一直以来只是尊敬,而你亲自毁了这些。想来宸煌也未必对你的心意毫无所觉,只是和我一样不能或不想回应你罢了。你并不在意徒弟或学生想要什么,你只是对着我们索讨自己想要的不是?」 凤初炎看兰虹月讲得有些激动,他方才气过头,现在反而冷静了点,故意刺激他说:「你是喜欢上宸煌了?或是你想利用他?可是不管怎样你都会徒劳无功,我这般耗费千年心力都没办法走到他心里,你又凭什么?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很快就会腻了。」 兰虹月哼了一声回嘴道:「至少我现在还新鲜,我可以趁自己对他还新鲜的时候做点什么。」讲到这里,他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甚至对凤初炎露出温和的笑容,连语气也刻意变得轻柔缓慢,他道:「先生让我连竹秋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你让我失去多少,学生我也会好好的回敬你。」 凤初炎从没见他露出如此挑衅的嘴脸,饶是自己修为高深,当下也有点气急攻心。他对兰虹月的感觉越来越矛盾复杂,又爱又恨,既想怜惜又想毁掉。他一眨眼就稳住了心绪,冷声道:「他不傻,劝你别玩火自焚。」 「先生才是火啊。」兰虹月轻浮笑应,一副不受教的态度。 看着渺小的精怪敢对自己放话,言词多有冒犯,凤初炎已经有些压不住情绪。明明在天后和其他诡诈的傢伙面前,他总能沉得住气,偏偏面对这么一个小东西让他乱了方寸,他已经习惯兰虹月对自己温和顺从,现在才这么无法忍受少年的以下犯上。他微带慍色看着少年说:「你知道么?你不可能真的cao控他,因为你太弱小,除了找个靠山,什么也办不到。从小你就是这样,如果没有我,今日你不知会在哪里。所以宸煌只是太无聊了,拿你当乐子,寻个消遣。虽然宸煌对我也算不上言听计从,因为我过于包容,他多少会闹些性子,但至少我能让他顺着我的意思做,因为驯服野兽最好的法子就是打败牠。而我,始终是他的师父,在他之上。」 兰虹月不知不觉握紧双拳,听完凤初炎所言,拳头又握得更紧,小臂都微微浮筋了。他低哑道:「哦?原来先生你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从没想过要驯服谁。」他表面上笑意犹存,眼神却已然冷了下来。他不光是气凤初炎瞧不起自己,更是气凤初炎对宸煌一直以来竟是这样的心态!千年的相处啊,究竟是谁没有真心、没有感情? 兰虹月不禁同情起宸煌,他想,只要宸煌待他有多少真心,他也会回应对方的,哪怕是各取所需也都是互相讲明白了。他发现只要事关宸煌,自己就无法静下心思考,面对凤初炎也无法分神多想,只好暂时不再勉强理清头绪,现在他只知道凤初炎该死! 凤初炎不着痕跡走近兰虹月问:「怎么不接着说了?你不想驯服谁,那是自然的,因为你太弱了啊。」 「不是这样,无关强弱。你不懂吧?你对我也是这样?你……」 凤初炎浅笑,抢白道:「我不需要驯服你,你这么脆弱,我只要让你需要我就够了。从小到大,你都需要我。」 兰虹月蹙眉,瞇眼睨他:「我需要你?不,你不在明澜谷的三年多里,我根本也不需要你啊。」 凤初炎浅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有竹秋啊。」 兰虹月闻言一愣,这句话让他听了渐渐感到毛骨悚然,他瞪大双眼质问:「是你?你故意害死她的?」 凤初炎装模作样反问:「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堪?」 兰虹月已肯定这是真相,他神色漠然:「以前当然不是。」 空中瀰漫的焦臭味让兰虹月越来越不适,他皱眉盯住凤初炎,慎防对方所有举动。凤初炎周身都是乾净的,任何飞灰都近不了他的身,他周身甚至还透着有些眩目的金光,像神界天生的仙圣,而他自己也是这般自信和深信的,可是在兰虹月心中他却比不上一个竹子精,比不上一个虫族的渣滓,这让他难以接受。 凤初炎凝望面前美好的少年,感慨叹息一声,像在喃喃自语一般说:「竹秋能做的,没有哪一样比得上我为你做的,你被秋夫人关在那间破屋里,她从来也没有救过你不是?她还要依附兰家修炼,比起你的事,她自己的仙途更重要。而我,总是我把你带出小破屋,让你能躲到暉羽轩,让兰家的人接纳你那隻虫子朋友,让你快乐平安的度过童年,还教会了你那么多修炼法门,那可都是极好的法术,就连我凤族后裔也未必能学,六年来我从未有一日冷落过你,你如今却这么看待我,只因为攀上了帝君,不觉得自己太过份?」 兰虹月怒目看着他说:「竹秋是竹秋,桐梦是桐梦,你是你,只要是真心待我好,我便回以真心,从来也没有要比较谁比较好。先生打从心里就瞧不起我们,瞧不起我们每一个不属于神界的精怪,既然如此,又何苦为难我?你应该也不稀罕我这种精怪啊。」 凤初炎目光深沉,幽幽道:「毕竟是我花六年耐心教养的孩子,再怎么说都有感情了。然而却因攀附上帝君,呵,也对,你这样的兰草本就得依附大树吧……」 兰虹月表情有些古怪:「虽然讲到这里,我和你也差不多无话可说了,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我们兰家有附生的,也有地生的,先生你不会养兰草是不是?」 凤初炎沉默盯住兰虹月,这小孩竟敢对他扯东扯西,对他讲话半点正经态度也没有,他很少像这样生气到回不了话。 兰虹月至今还不知道凤初炎是怎么对他有那种心思的,但他知道怎样能噁心凤初炎,他刻意双手摀胸,挤眉弄眼的对凤初炎说:「先生该不会如今还馋我身子吧?你就算得了我的身,我的心也不给你。」 凤初炎望着还能耍宝的少年静默半晌,驀地笑了声说:「六年再短也还是一场心血啊,不过看来你终究是不愿意跟着我了。我也并不想再勉强,你那么喜欢宸煌,那我就亲自带你去见他。」 兰虹月警觉不对,转身就要溜,身影立刻化作一綹青烟,凤初炎目光一厉就害他半空现形摔下来,但他落地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梧园,而是有些似曾相识的庭院角落,离他不远处还有一口井。那口井不就是他先前乱逛和常泽一起到过的地方? 「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兰虹月惊恐的发现自己难以动弹,好像身体被无形的绳索綑绑住,他知道那是凤初炎施展的法术。 凤初炎把兰虹月移到古井上方说:「神界支柱动摇可是一件大事,为了避免有谁对支柱不利,又或是支柱陷入狂暴时误伤了谁,才让宸煌在混沌里开闢了天镜海楼,因为也只有他办得到这件事。为了天镜海楼里其他神仙的安危,他又另外开闢了一个隐秘所,一旦动摇发作时就自行前往闭关,那个地方的入口几乎谁也不知道。原本是这样的,谁也都不想知道,因为知道了也拿他没輒。我曾经问过宸煌,他对我也毫不避讳,所以我其实是知道秘境入口的,就在这口井里,你这么想念他,就亲自去见他吧。」 「凤初炎你个混──」兰虹月骂声无疾而终,他被凤初炎扔入古井之中,除了一声短促惊呼,就没再传出别的声音。 凤初炎摸了下并未出汗的额面,指尖又碰了眼下,他盯着指腹上的水珠迷惘、诧异,只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不听话的精怪罢了,六年对他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哪比得上他和宸煌相处千年而来的感情? 可是兰虹月或许有一点没说错,他从来没见过宸煌是什么样子,倘若没了彼此神通之眼相衝的影响,还有宸煌身上咒阵之力没那么危险的话,即使面对面他或许也认不出自己的徒弟长哪样,千年来他面对的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他好不容易花了六年在兰虹月这场美梦里寻到了一点自己追求的东西,如今却又亲手葬送了。 凤初炎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伤心,为了徒弟?还是为了兰虹月?他方才明明没有后悔,他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甚至看见兰虹月耍宝戏弄自己的轻浮态度,恼火又怀疑自己是怎样眼瞎去看上那傢伙,现在却觉得心口很疼,疼得他不知所措。 「我不后悔。」凤初炎沉哑低语,像是在讲给自己听:「是他该死,我从没对不起他。是他,不识好歹。」 *** 这口井不算太深,兰虹月感觉没多久就落到井底,还好还能施展点法术,不至于摔伤。他感觉这口井里是乾的,可是非常冷,地上好像有点滑,散发寒气,他拿出随身带的萤星矿照明,看到井里到处都凝出冰霜,他还发现一条狭长的通道,仅能容一人行走,不过要是个子比他高的话就得弯腰前行。他猜这可能就是通往宸煌那里的路,他不想冒险去找宸煌,打算等凤初炎一离开他就出去,谁晓得凤初炎竟然在上面放火。 轰、轰,是上乘的火属法术,火燄形成的大鸟俯衝而下,井里冰霜立刻消融,兰虹月感应到危机和热气,立刻拔腿就跑。他知道凤初炎施展的法术并不是凡火,能把他这样的精怪烧得尸骨无存,他连惊呼的馀裕都没有,在通道里拔腿狂奔,顶多在内心臭骂凤初炎那丧心病狂的妖鸟,竟对他如此赶尽杀绝。 好在兰虹月个子不高,逃得飞快,而且通道越来越宽,只不过越往前跑,扑面而来的寒气也越是厉害,他的脸都快冻僵了。然而他已无退路,火燄化成的鸟不是一隻,而是一群,一路紧追在后,只要他稍微慢下来,即使隔了一丈也能感觉到发尾、汗毛都被烧到,前风寒气渐感刺骨,但不管怎样被冻起来也好过被烧成灰。 为了一线生机,兰虹月硬着头皮逃了好一会儿,寒气里好像夹杂飘飞的细雪,又或是他被冻得意识不清,他被寒风逼出的泪很快凝成霜,又仅能藉着萤星矿的微光照路,不晓得擦伤了多少皮rou,衣服肯定也破破烂烂了。 好不容易见到前方露出一点白光,那应该就是通道出口,而法术变出来的鸟也不知何时被寒气所逼退,消失不见了。 兰虹月衝得太快,一时没能停下来,奔向白光的当下就整个身子腾空,原来外面无路,出去就是峭壁和白茫茫的世界,他赶紧施法术飞回通道里,一屁股摔到地上,双手迅速被带着灵气的冰霜黏住,只好匆忙运起御寒法术。等身子缓了一点,他立刻站起来,减少跟那些冰霜接触,只不过这里寒气中所夹带的力量太霸道,他修为低微,实在撑不了多久,通道外白得晃眼,方才他什么也没瞧见,只看到一望无际的雪白,底下的景象宛如云海,可井里通道怎么会通往云海的? 「可能是宸煌开闢的秘境吧?」兰虹月也不是很肯定,他不想遇上危险的宸煌,可是心里也确实想念对方了,在内心默念了宸煌的名字后,嘴角不自觉浮现一抹有点苦涩的浅笑。 他告诉自己事情未必那么糟,说不定这会儿宸煌已经发作结束,那就可以带他出去啦。他走到通道出口的边缘往外望,前方白茫茫,无法望到尽头,往下看就是一大片像云海的白雾流动,观察须臾后就会见到云海里疑似有东西在游动,银光闪烁,好像是龙鳞。 「宸。」兰虹月刚发出单音就噤声,云海里还有雷电窜动,那片可能把他人身还大的龙鳞居然是脱离的,是宸煌掉的鳞片?在他尚未明白情况时,整个雪白的境域忽然开始震荡,云海里甩出一条长物抽在他附近的岩壁上。 那是一条血rou模糊的龙尾,一大块rou都没了,伤口深可见骨,不过血rou也在迅速恢復,云里迸发雷光,持续着雷鸣电闪,巨龙在白色境域中发狂,不知是在和什么争斗,或是自伤。只不过兰虹月已无力关注,不仅是寒气开始渗入体内,他分不清那是龙啸还是雷声,每道巨响都令他神魂震荡,相当不舒服。 「呕、咳,呕嗬──」就在龙啸或雷鸣数声后,兰虹月跪在地上抱住身体发抖并乾呕。 兰虹月觉得自己也要跟着发疯了,无法自抑的流出泪,泪痕又渐渐凝成薄霜,浑身不停颤抖,头晕到头疼,他急忙从银戒找出道具自救,胡乱吞了一颗假死药,这药虽非上乘,却也有护住心脉的药性,只不过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早晚要性命不保。 他渐渐昏睡,在短暂失去意识后,看见一个难以形容的梦境。那是一片奇怪的海洋,海上皆是粉雪,有股力量存在着的缘故,使它们不会积压成冰原或硬块,但是能轻易淹没或吞噬任何生灵。粉雪形成的汪洋里有一尾银龙狂暴的胡乱衝撞,一会儿飞腾上天,一会儿又俯衝至海洋深处,冰蓝的火燄烧光其血rou、使鳞片剥落,半条龙身因火燄、雷电和衝撞而毁伤成了白骨,流出的血很快就被粉雪吸收。染了血气的粉雪慢慢凝成一团,好像快要生成某种活物,却在这种事发生以前被银龙一口吞了,或一爪掐碎、或以龙尾拍散,逸失的血气和真元回归龙体。 银龙就这么在奇怪的粉雪海里经歷一次又一次的濒死、甦生,这梦境中,兰虹月彷彿还能看到银龙的元神一度脱离了些,却又被无形之力牢牢拽回来,受伤并没有让银龙变得脆弱,反而使之强大,然而这种强大反而令银龙心神耗弱。这很矛盾,银龙的心志足以承受这些,彷彿早就习惯这种事,可实际上也已脆弱到渴望自身消失。 兰虹月望着受苦而变得疯狂的银龙,好像自己也正在受苦,他开始难以呼吸,一转眼银龙缩小身躯,转而缠勒住他,他被勒到快不能喘气,猛然睁眼自噩梦惊醒。 他直觉这并不是梦,而此刻映入眼中的是一双紫色瞳眸,那深沉的紫就如霞光散尽的入夜之时。面对紫眼竖瞳,他悚惧得倒抽一口气,本能想后退,可是有东西缠住他双脚,令他跌坐在一团松软的地面上,像是沙地又像雪地,苍茫雪白的地方不就是那片奇怪的海?不,不太一样,他的神魂没有被淹没、吞噬。 周遭景物迅速变换,如同海市蜃楼,只不过它疯狂映出许多景物,兰虹月无暇看清楚那些变化,他因脚踝被细长龙尾勒紧而吃痛得闷哼,紫瞳的男子凑到他侧颊嗅了嗅,他不敢妄动,在这里除了他也就只有宸煌了吧? 原来宸煌是长这样的,有一张俊美无双的脸,由于瞳色的缘故,看起来有点亦正亦邪,可是兰虹月根本无法欣赏,他只知道宸煌看起来尚未恢復心智,自己恐怕大难临头。 「宸煌?」兰虹月小心翼翼轻唤,观察其反应。 黑发紫眸的男人上半身是人身,但下半身则是龙的姿态,长长的龙蛇之躯绕着少年一脚,儘管他看起来比先前都还要平静,但他并未真正清醒,也认不出眼前少年是谁,只是嗅到了有点熟的气味,一种若有似无的花草气味,无论在炎夏或凉冷秋日里,严冬或乍暖还寒的春季,都透着清新而鲜活的气味。 紫眸男人驀地掐住少年的细颈认真嗅着,对,就是这样鲜活的气息,令他一闻就上癮,不知道撕掉这皮囊后会不会散发更多这样的气味,他的指甲抹过少年的颈肤,划破的红痕渗出一些血珠,不腥臭,却不是他喜欢的香气,这让他很失望。 兰虹月知道宸煌还没清醒,看对方的样子好像是想吃他,他终于体会到从前桐梦讲过的那种恐惧,平凡生灵面对绝对强大的力量所感受到的畏惧,他抖着嗓音低吟:「别、别吃我,我……你不认得我了?」 四周的场景变回一片雪白,只不过周围不再是浮荡不定的云雾或粉雪海,而是很平常的雪地。兰虹月感觉到有些冷,当他的身形慢慢陷到雪地里,他听宸煌不满的低吼一声扑过来,并在他颈间嗅个不停,露出贪婪的模样往他颈窝狂蹭。 「唔、不。」兰虹月抖着身子无力抵挡,加上先前元神受到震荡,他实在施展不出任何法术,只能怀抱恐惧低吟:「不要这样,你不要这么粗暴,我疼……呃嗯,不要……」 宸煌光是闻还不够,张口就含住少年锁骨的一块嫩皮开始吮咬。那口牙似乎比先前还尖利,兰虹月生怕被咬伤要害,用前臂努力挡着男人说:「别咬我脖子,要咬你、你就咬我的手啦!」 宸煌被推了下,立刻因不悦而变得神情凶恶,却见少年主动送上细瘦的小臂,躁乱的脾气稍微缓和了点,抓起少年的手又舔又嘬,没几下就吮咬出一些齿印和淡緋色瘀痕。 兰虹月紧紧握拳,不敢让宸煌吃他手指,他是真的害怕宸煌把他五指当鸡爪、猪蹄一样津津有味的啃到剩骨头。如果能拖延时间等宸煌清醒就好了,但他却不晓得还要等多久,更别提他感觉有个诡异的硬物正往他下身又蹭又顶,他馀光瞥了一眼,立刻生出新的恐惧感。 「你快醒醒,宸煌!」兰虹月急出了一身冷汗,但那男人似乎很爱他这样,伸舌舔他冒汗的额际和鬓颊,他躲也躲不开,唯一的好处是脸上的湿气没有再凝成霜了。 宸煌不知怎的停下来望着少年,神情恍惚看了良久后,低哑且迟缓的吐出二字:「小……草……」 兰虹月睁大眼问:「你认出是我啦?」话音方落,宸煌一声低鸣就将他身上衣物全震碎成布屑,不晓得怎么办到的,他惊吓得抱胸併腿想开溜,可身子都要陷进雪地里了,龙尾依旧牢牢勒住他的脚,看来宸煌不只没清醒,还打算顺着本能找他发洩。 「小草……」宸煌沉声唤着,一对粗长阳具从银鳞间昂扬,而且已经湿淋淋的吐出yin液,形态不仅有异于人身之时,连顏色都是极为醒目的紫红色,浮筋明显,十分妖艳的色泽让狰狞的阳具看起来更加危险,尤其是那大小也不是人身所能比拟。 兰虹月一看到那对东西都快吓晕过去,一根他都招架不来,还一对?他惊吓过头,情绪转为愤怒,他瞇眼放话:「宸煌,你最好现在清醒过来,不然你会后悔。这头蠢龙!」 「……」宸煌本能觉得小草似乎还不肯接纳自己,于是他挺起上身,居高临下睥睨小草,抬手轻轻摸其下頷,眼中只剩欲望的沉哑喃喃:「小草,我的小草……全都给我。」 兰虹月惊惧失常,拍开对方的手吼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