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锦水汤汤
潮热酥麻的画面在脑海里摆脱不掉。 她躺着放空一会儿，最后还是因为饿得受不了掀被子起来。看了眼手机，差一刻九点。往常这个点，她早被兄长从被窝里捞出来。 房间悄无声息的安静。 温书乔套上外套，身体沉重又乏力，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手脚冰凉，骨头里蔓延着不爽快的酸痛，呼吸也觉得疲累，起身走了几步甚至乏力的要摔倒。 而且又饥又渴，一种逼疯人的饥饿感，和喉咙干到仿佛要开裂，大脑拼命传达着想要饮水的信号，腹腔饿的甚至有些疼，真实体会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含义。 她以前也有过没吃晚饭，第二天早饭没吃的经历，却从未如此饥渴交迫。 忍不住大口大口喝掉好几杯水，她从未如此迫切的需要水，像沙漠里的久行的旅人。她知道不该喝的这么急，身体却无法自制，喝完那种干涸感才终于缓解。甚至莫名想泡个澡，但只是简单洗漱一下。 然而喝了这么多水，身体却不觉饱胀，甚至仍然饥饿，想要进食，身体有什么东西催促着她去狩猎。 奇怪，为什么要用狩猎这个词？ 拖着走两步就停一下，头晕站不稳呼吸紊乱的身体，打算出房门下楼找点吃的。 她无意识的想，新药不管用，她的病又复发了？ 心乱如麻。 伸出掌心来看，没有什么血色的手掌。恍惚间眨眨眼，手间竟逸散出浅浅的黑色雾气。不只是手掌，她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这种黑雾。 温书乔眨眨眼，黑雾又消失了。 “？” 饿出幻觉了？温书乔恍惚的又摸了自己两下。 触到房门把手，按家里的隔音，她本不该听见的，但是她却听见门外的响动——像是有着rou感的东西爬沿穿梭而过的声音，很快。 这声音非常古怪，她迟疑的没有开门。 “嗒……”把手转动的声音。 门把手自己拧动了。 在温书乔神经紧绷的后退中，门嘎吱地被推开，来人沐浴在黑暗中。 “乔乔醒了啊。” 是哥哥。 她松了口气，神经放松下来。好笑地责问自己，在家里不是哥哥又能是谁呢？ 面色惨白的兄长站在门外，一如既往温柔的笑着。 温书乔皱着眉走进，“哥，你脸怎么这么白？”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他垂着眼睛，眼珠转动着盯着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像是确认着什么。 看完后，好像放心了。于是抬手轻抚上她的脸，温温柔柔对她笑，“没事，我们去楼下吃饭吧。” 昨晚没睡好这几个字，瞬间让温书乔耳朵烧红起来，她张了张口，那只属于兄长轻抚她脸的手，本来她还觉得有些凉，此刻分外灼烫起来。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向后退避开他的手，又慌乱的看向旁边。 她攥了一下袖口，脑海里诡异的，全是昨夜梦里被她掌控着，他面色潮红低喘的样子。她对着兄长想了非常糟糕，奇怪的东西。 “乔乔……？”兄长有些怔住的看着她，她退后的动作似乎让他受伤。 “怎么了乔乔，是因为没拿到生日礼物生气了吗？”他好像明悟一般。 “你昨晚在哥哥怀里睡着了，我想你一定玩很累了，才没有叫醒你……”他解释道，“先下去吃东西好不好？你现在一定很饿了。” 确实要饿昏过去的温书乔，顺从地被兄长握住膝弯抱起。分明不是第一次这样被抱着，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倚在他的胸口前，却奇怪的心慌意乱。 抱着她的人，以为她不说话是还在生气，所以还在哄她，“乔乔别生哥哥的气，嗯？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温书乔靠在他胸口，面前全是兄长身上的味道，垂着眼掩着神色。 “不是，哥，以后不用抱我。” 抱住她的手紧了紧。 “我都这么大了，我们之间也应该注意距离，而且我自己可以坐轮椅。”她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的表情。 “这样啊……”对方有些失神，声音也低了些，妥帖地将她轻放在座位上。 她看着眼前俯身的兄长，笑容依旧温柔，他说:“好。” 餐桌前已经摆好餐具，坐下便可以享用。现在也不过早上九点，桌上却是一大盘一大盘的堆成小山的rou类，有的鲜红的rou质色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rou，有的依稀似乎能看出是鱼rou……还有她分辨不出来的绿色蔬菜，它们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早上就吃正餐吗？而且这个份量，五六个人也未必能吃完。 口中分泌涎液，饥饿迫使温书乔拿起筷子。她看向他，为了缓和刚刚有些凝滞的气氛，讨好的笑笑，“都是哥哥做的吗？看起来好好吃，好久没吃哥哥做的菜了。” “你要是喜欢，以……”他顿了一下，“快吃吧。” “哥你不吃吗？”她有些疑惑，他只是坐在一边，用手支着头看着她，身前也没有布碗筷。 他笑着摇头，“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不要饿着了。” 作为一个常年久居病榻的人，身体不舒服，自然对吃食也没什么胃口，通常动了几口便难以下咽了。就算这段时间因为服用新药，她的身体好转，她也只是多吃了几口。 可在她吃完第一口rou之后，温书乔恍惚住了。难忍的饥饿，身体催促着她不断进食，她吃了很多很多，远远超过她平时的用量。 鲜美的rou非常有弹性，咽下的那一瞬间让人不禁回味，她从未食欲如此之好。 恍惚间，她竟然将一整桌子菜用完。 温书乔楞楞的看向兄长，“哥……”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坦得就好像她没怎么吃一样。她也没有任何撑胀的感觉，只是觉得刚好饱腹。 太诡异了…… 这样伤身的暴饮暴食他却没有阻拦，向来对幼妹饮食上心的温书礼只是温和的看着。如同巨兽抚养幼崽一样，不断投喂给嗷嗷待哺的幼崽，成长所需要的足够多的食物。 “吃饱了吗乔乔？”他用餐巾纸为她擦拭嘴角。 “嗯……”她垂眸，有点恍惚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 “让哥哥最后抱一下好不好？以后哥哥会保持好距离的。”头顶传来哥哥轻声的询问，她抬头看见他无奈的笑。 温书乔不再抵制，乖顺的被他拢进怀里，两个人之间的体温气息互相侵染。 他轻抚她的头发，低低的叹息，像是忧愁小孩终于长大了，他们之间也有了隔阂和距离。 他的手指摩挲她的后颈，他不会知道她红了耳朵。 他说：“哥哥送你的项链，要好好带着知道吗？” “以后不要轻易摘下项链，就算是洗澡也不要摘知道吗？” “这里面是哥哥对你的祝福，它会保护你的乔乔。” 她被他搂在怀里，猜测着他究竟是怎样的神情，好像语气里有笑。有可能因为她说保持距离的话，有些无奈吧。 他微微松开她，看着她澄澈又懵懂的眼睛，抬手蹭了一下她的脸，笑了一下。 他的乔乔，他最疼爱的meimei。 再如何不舍，他还是拿出了那条，被她随手摘下来的玉坠项链，在手里握了一下，最后还是为她带上了。 他捧起meimei懵懂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乔乔，哥哥永远爱你。” 她不知所措的追寻他的眼睛，望进他如深海般寂静的眼中，只留一点她的影子。 她还来不及作何反应，眼前的一切扭曲坍塌，像是一个快要破碎的梦中梦。水镜中的美好花月，一切在从梦中醒来之后都会消失。 “哥！”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 然而终究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