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喻舒没想到，那天之后丁熠就开始躲她了。

    虽然两人不在一个班，但之前在学校碰面还挺多的，这几天喻舒却愣是一眼都没见上他。

    噢不——见过一次，只远远看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这天晚自习快下课，喻舒翻了翻手机消息，她和丁熠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刚收假第一天早上丁熠发来的信息：“我有事，今天先走了”。喻舒没回，这个借口过于明显和拙劣，让她有点生气。

    但之后的几天，丁熠似乎不敢再发消息，两个人也没像往常一样一起上学回家了。喻舒想，为了躲她，丁熠估计都没赖过床了吧。

    喻舒冷笑一声，当机立断在晚自习下课的前几分钟就收拾好书包，准备在丁熠的教室外蹲点。

    于是晚自习下课铃刚响，夺门而出的丁熠就跟门边的喻舒撞了个正着。

    丁熠吓得猛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同学，又急匆匆地连声道歉。

    “哇，你好忙啊？”喻舒抱着手臂，皮笑rou不笑地说道。

    “……喻舒，真的很对不起，”丁熠装作没听到喻舒的嘲讽，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带着些不安和讨好，“现在说可能没有用，但是我真的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想法。我喜欢你，但又不敢跟你说，怕没法跟你普通相处。”

    他顿了顿，垂下头：“但是现在好像更没法普通地相处了。”

    那天的细节这几天反复在他的脑海里上演，喻舒的吻，喻舒柔软的手，还有她半真半假的原谅，他摸不准那到底是捉弄还是羞辱，但似乎也说不上是对他的厌恶。

    她没有讨厌自己。得出这个结论让他觉得庆幸，又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恶心，卑劣又可怕。他哪里来的自信能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足以被厌恶和唾弃呢？

    丁熠深吸口气，还是没忍住眼红了：“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如果你不想靠近我，我会离你远远的。”他忍不住加快语速，好让自己能在转身之后再掉眼泪。

    喻舒没想到丁熠这么诚恳，她干的不厚道的事儿还多了去了。故意去他们班晃悠，让他们班的同学误会她是他女友，在地铁上装睡靠在他肩上，甚至去他房间的时候还有意把睡衣扣子解开了几颗……数不过来了。

    但总之喻舒觉得自己已经做遍了她以为的年轻男孩会喜欢的事情，丁熠却好像个傻子，说得好听点儿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乱理解的不乱理解。

    现在终于看到了成果，丁熠承认喜欢自己，这是喻舒认为情理之中的结果，但就是过程有点意料之外——看她把他逼成什么样儿了。

    丁熠已经走了，喻舒赶紧跟上去。

    即使是穿着宽松的校服，从背面也能看出来丁熠身材比例优越得很，一双腿又长又直，肩宽腰细，薄薄的T恤隐隐透着瘦削但又有些肌rou的身体，更别说喻舒还已经上手摸过了。

    这边喻舒馋得要流口水，那边丁熠早就哭成了个水人。幸好这是晚上，路过的人没几个注意到这个伤心的高中生。

    不过也正因为是静谧的晚上，丁熠没忍住的一声抽噎声也格外明显。

    喻舒愣了，小跑几步上前扒拉住丁熠的手臂，仰头看他的脸：“哎，你怎么还哭了？”

    估计是不敢做伸手擦眼泪的大动作，丁熠现在是真的泪流满面。

    哭得又可怜又搞笑的，虽然喻舒真的很喜欢丁熠红红的，又因为流泪而泛着水光，显得亮晶晶的眼睛，但还是没忍心多看他那快要从鼻子里流出来的眼泪。

    “快擦擦。”喻舒从兜里拿出纸巾，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又安慰道：“你先别哭，我不是都说原谅你了吗？”

    “嗯。”丁熠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接过纸来擦着湿透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在这几天丢尽了，尊严也被他自己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道。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以前要隐藏和压抑滋生的妄念，现在他感觉光是站在她面前自己就已无所遁形。

    好在已经快到家了，他们现在已经按下了电梯楼层按钮。

    但喻舒突然拉住了他。

    先是挽住他的手臂，然后缓缓下滑，像那天一样抚过他的皮肤，引起他的层层战栗。

    “虽然确实出乎意料，但是大差不差，我也没少做‘坏事’。”她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五指插入他的指间同他十指交缠，“还记得那天我要你说的两点吗？”

    “丁熠，我也挺喜欢你的。”电梯里四面都是镜子，他们从镜子里对视，她缓缓说道，“你不知道吧，我抱着你送的玩偶熊睡觉，也做过像你一样的事情。”

    他看到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忸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日常不过的小事，但直视他的双眼里翻涌着某种兴奋，似乎在细细欣赏着他流露出的震惊的神情。

    “所以我只是好奇你会不会也这样咯，”她眨一眨眼，又变回了平常狡黠的样子，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当时说的也都是真话。”我喜欢看你自慰的样子。

    喻舒没说完，看丁熠能不能理解到了。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

    电梯门开了，喻舒松开了手，倒是丁熠还傻愣愣地握着她。

    “明天见！”喻舒笑了下，把丁熠往外推去，“你看看你送的熊什么时候还我呢？”

    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他还在外面看着她，一副受到冲击的样子，于是喻舒又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丁熠有些恍惚地走到门口，掏出钥匙，顿了几秒，突然转身向楼道跑去，想要追赶那上升的电梯。

    一切都发生的太匆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也许冲上楼去找她的念头只在心中划过几毫秒，但他立刻就执行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跃上了三阶楼梯。

    明明不到八小时之后就能再见到，但此刻想要看见她的心像是快要蹦出来，是冲动的，不计后果的。见到她之后要说什么，怎样站，怎样笑？是会继续试探她的原谅，还是倾诉他的心意？他不知道。

    但很可惜。

    还差十二阶楼梯到达她家时，他听见了关门声。

    他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了。他站在黑暗中喘息，窗外透进来的几束月光让他的心冷静下来。

    他也没有多失望，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或许他只是想跑一跑跳一跳，毕竟电梯里他感受到的一切都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回放，大脑自动地放大有她的每一帧，好像要从她的神情和动作中寻找什么，确认什么，回味什么。

    这是他单方面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