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难移搅风云 凤鸣长空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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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境内某闹市酒肆里,涂山篌正与一位面容俊俏的少年公子把酒言欢。 这位少年姓暮,本是高辛一偏僻小城的富户之子,因家乡盛产各种香花异草,家族世代经营香料生意。几年前母亲在异乡意外病逝,他护送亡母的灵柩回乡,途径一人迹罕至的深山时被盗匪盯上。暮公子交出全身所有的钱财,本以为可以平安脱身,谁知盗匪竟盯上了那价值不菲的古木棺椁……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遇上了押送货物的涂山篌,几下子便赶跑了山贼追回了钱财。 暮公子如遇神兵天降,从此将涂山篌奉为救命恩人,又见他相貌不凡富贵逼人,便生了倾慕结交之意。涂山篌陪他安置完亡母身后事宜,暮公子对他更加感恩戴德。 这日正是月朗星疏,两人沿着暮公子家乡的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结伴而行,气氛正适合讲一个善良庶子被主母和兄弟欺压的故事。 世人只知涂山氏的大公子常驻高辛不在青丘,却并不知其中缘故,涂山篌便将自己怀才不遇,因生母微贱而从小被打压的往事细细道来。暮小公子是家中幼子,自小备受族中兄长照拂,平素最敬重不分嫡庶的兄友弟恭,听完摇头叹道: “本以为大家族里不会如此苛待庶子,没想到涂山氏贵为大荒首富,竟也有这种上不了台面之事!” 涂山篌见他落入圈套,便做出一副愁肠满怀的悲戚模样,亦真亦假的讲起与防风意映的过往,隐去了他联合意映暗害涂山璟之事。也许自己对意映确有几分真心,竟说的情真意切,惹的小暮公子掉下泪来…… 暮公子从小爱看些才子佳人的戏文,听了这一段缠绵悱恻的佳话,不禁垂泪道:“小弟竟不知这天下真有如此这般……明明两情相悦天作之合,却阴差阳错抱憾终生…可恨你那弟弟,做兄长的谦让宽容,他却……既然你与小姐相识相知在前,他应该早早禀明家中长辈成全你俩!” 涂山篌道,“我虽与她偶然相识后情投意合,却碍着她是我母亲定下的弟媳,只将爱意藏于心底,何况我母亲为了打压我,逼着我娶了自小跟着我的侍女…我怎么忍心再委屈意映?我自小因生母微贱不得长辈喜爱无前途可言,可我弟弟金尊玉贵,是她们认定的未来族长,意映跟着他总好过跟着我……” 暮公子满目真诚:“篌兄实在是……真心为了心爱之人打算的。” 涂山篌苦笑道:“可谁知我弟弟机缘巧合认识了身份更尊贵的女子,对我那心上人百般冷落不说,还逼着家中长辈要求退婚。”暮公子忙道:“既然他移情别恋,那退了婚岂不成全了你俩?” 涂山篌笑道:“小兄弟一派天真纯善,岂知当初意映一袭红衣来我家守节天下皆知,若被退婚,她又有何颜面立于世间,难道告诉世人她爱错了人吗?” 暮公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便成了死局…退婚则名节不保,不退你弟弟便更会苛待于她…” 他焦急万分,竟真的为那故事里的人儿痛心疾首起来,涂山篌暗暗发笑,宽慰道:“还好我祖母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许我弟弟恣意妄为,他们婚后我便更加避嫌,意映生下我侄儿后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些,谁知道没几年她就红颜早逝…想必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冷落以致……哎一想到此我便心如刀割,恨不得当初不管不顾带她远走高飞!” 暮公子闻言更是大为感动,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安慰这痛失所爱的可怜男人。涂山篌强忍着泪水,神情痛苦无奈,悲悲切切叹道: “如今佳人已逝,我亦被家族驱逐,唯独念着我那苦命的侄儿,本是涂山氏嫡出,我弟弟记恨他的生母曾爱恋于我,竟将他过继给了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废人……” 暮公子攥紧拳头恨恨道:“虎毒不食子,想来他也不光是记恨你,多半是为了讨好新夫人…篌兄心胸宽广,真心疼惜心爱之人的遗孤,实在令小弟佩服!” 两厢你来我往,越聊越投机,不多时日便引为至交。那暮公子也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涂山篌便带着他混迹于高辛各大酒肆欢场,倒也算志趣相投。 涂山篌自从被逐出青丘,便被严密监视起来,待他游戏人间的消息传入涂山府,涂山璟不置可否,几大长老倒是放下心来,又见他结交的皆是些无名之辈,更是暗自庆幸,只盼这篌公子自此风流度日莫再惹出事端。 神农山小月顶 话说那日小夭独自离开了凤凰花林,一时却不知该往何处去,夜风习习,小夭没有灵力,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心一直钻到了四肢百骸。走着走着,两只脚像踩了棉花,身子似有千斤重,心里默默的念着: “从此以后,我连哥哥都没有了!” 她越走越迷迷痴痴,也不知走了多久,一道悬崖峭壁挡在身前,竟是无路可走了。小夭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举目向下远眺,心头闪过无数画面,忽闻一声尖锐的凤鸣声传来,抬头见一只白色的大鸟飞过。 此时夕阳已经散尽,天空灰蒙蒙阴沉沉望不真切,小夭心头疾跳了几下,心内踟蹰道:“是毛球?”多年前在清水镇时,玟小六一看到那只可恶的大鸟,嘴上就恶狠狠的骂,可是后来慢慢的,心里又隐约有了期盼……小夭魔怔了一样,突然拔腿边追边喊:“相柳!” 那白鸟收翅缓缓降落,化作一位俊美的白衣男子,双眸碧绿,白发垂腰,翩然落在小夭面前。小夭睁大双眼,待看清那男子容貌方如梦初醒,不禁自嘲道,真是疯了,他怎么会来?他永远也不会来了! “?你是…烈阳?”小夭不确定的问。 白衣男子颔首道:“是我。”又一偏头:“你以为是谁?”小夭忙掩饰道:“哪有…上次见你,时间有点久,一时没认出来罢了!” 距离小夭在玉山解蛊不满一年,烈阳也不戳穿她,微微一笑道:“我在外游历,经过神农山看到这一片凤凰花林与轩辕山你母亲住的地方很像,便下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 小夭望着不远处开的如火如荼的的凤凰花轻声道:“不光是这里,紫金顶也有许多凤凰花,都是……黑帝陛下所种。” 烈阳见她小巧精致的鼻头泛着微红,月光映在霜雪般白净的腮边,尚有泪痕未干,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涂山璟…还是跟两位陛下,吵架了?” 小夭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自然的岔开话题道:“此处守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 烈阳笑道:“你忘了,我和阿獙曾与你母亲相伴多年,此处的阵法与轩辕山的护山阵法差不多,我自然进的来。” 小夭点点头:“嗯,我倒是忘了…獙君呢?他也一起来了吗?” 烈阳道:“阿獙还在玉山,你若是…心情不好,我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并且不被追踪到。” “想去的地方?”小夭口中喃喃自语,刚刚与颛顼一番对峙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黑色的巨网,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影子,却又像鬼魅一样困住了自己。 回青丘吗?璟还在等我吧?罢了,去铁匠铺找父王?可见了父王要说什么,父王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以前还有阿念可以打打闹闹,如今…要怎么面对阿念?天下之大,几乎都在黑帝的管辖之下,到底还能去哪里呢? 小夭此时前所未有的想念相柳,九头妖再狠心再凶,也可以让她获得短暂的安宁,偶尔还有惊喜,哪怕是饮鸩止渴,也好过当场就渴死!一时间,小夭只觉得身心俱疲,她蹲下身来,把头埋进双膝…烈阳听见略带鼻音的低语:“我也不知道想去哪,或者说,能去哪……” 烈阳叹了一口气,犹豫着把手抚上了小夭的发顶,无奈道:“既如此,我带你去散散心。” 凤凰林外的陡峭山壁前,一只白色的琅鸟展开双翼腾空而起,带着白衣女子翩然远去,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树林外张望,见状立刻回身禀报主人去了。 烈阳载着小夭飞走后,神农山上一众侍卫都慌了神,左耳还在接受特训,苗蒲急的直哭,倒是黄帝醒来听说了琅鸟的形容,猜到是阿珩的故人,叫众人无需过于担心,只是他也猜不到小夭究竟飞去了哪里。 颛顼秘密回了小月顶,黄帝见他披头散发失魂落魄,倒有些幸灾乐祸:“怎么这幅狼狈样子?你的发冠呢?” 颛顼扑通一声跪倒,把黄帝唬了一跳,试探着问道:“这么严重?那丫头真对你动刀动箭了?”颛顼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头道:“原来爷爷都猜到了。” 黄帝长叹一声:“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那日你归来后在我面前是怎么说的?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办了一件多得意的大事……怎么,你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头一个难办的是小夭?” 待要再训几句,看到孙子双肩微颤面如死灰,又不忍心,“快起来!如今你贵为天下共主,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颛顼重重的磕头,声音颤抖:“都是孙儿的错,求爷爷帮孙儿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