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中）
基里艾洛德人全程交叉着双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忽然不快地发出冷哼。 “她死不了，不用在这扮情圣了。” 幽暗的黑影聚散成型，基里艾洛德人以人类形态步入光亮处，脸上阴霾不开，没有了那种万年不变的轻慢张狂的笑意。 “她又没死，你犯得着那么大反应？”他硬邦邦地说。“这么一副臭脸，看了就讨厌。” 闻言，迪迦额角青筋跳动了两下，转头望着他，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 “你是说，你并没杀死我重要的朋友，你只是把她打得重伤吐血，顺便差点毁了她的容——所以我还应该笑嘻嘻的？” 基里艾洛德人嘴角一撇，不满地翻白眼：“我打她那两下，还没你平常打我下手重呢。” 迪迦抱起手臂，讽刺地拖长声音：“哦，那还算是你手下留情了？” 基里艾洛德人冷哼起来，满脸刻薄：“不然呢？就凭你一张漂亮脸和一掐就断的细腰，我真想杀谁，你还没本事救。” 迪迦一下子被他恶劣的语气挑起了怒火，眉头竖起，面露愠色。 “我没心情和你多说一句废话。”迪迦怒视着他说，“我只知道，你伤害无辜的人，而且她还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你不止狠毒，还不讲信用。” 说罢，不欲再理会这个混账东西，徒添火气，迪迦直接背身而去。 然而，基里艾洛德人并不肯罢休放过他。 “我打的是戴西斯星系人。”基里艾洛德走在他身侧，步伐轻松，语气却愈加不悦，“我出手揍它，明明也帮了你一把——凭你那么拖拉犹豫，你女朋友最后估计就该躺进棺材了，现在她只不过在床上躺两天而已。” 迪迦脸上紧绷，被他越说越火大，可脚下再快也摆脱不了他，呼吸变得急促。“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吗？！你就是个灾难！” 基里艾洛德人脸色也更不好看：“你拖拖拉拉下不了手，她跑去昆仑山激活了生物兵器，那倒真是地球人的灾难，你该感谢我还差不多。” 闻言，迪迦咧起嘴，怒极反笑：“是吗？我还该感谢你保护了地球？” “难道不该吗？”他反问道。 迪迦气得大笑三声，目不斜视，对着身侧激烈鼓掌：“你真是，无耻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 基里艾洛德人对此理直气壮：“我在说客观事实。” 迪迦忍无可忍，又发现自己为了躲避他的纠缠而跑偏了路，七拐八弯不知跑到了这层楼的哪个犄角里，终于不得不停下脚步，对他怒目而视。 “你有完没完？”迪迦暴躁地朝他身上推了一把，连珠炮似的宣泄情绪。“你真的很能折磨神经，你厉害，我受不了你！我真不知道你现在缠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给我添堵？还是想说服我认为你没错？总不会是想让我原谅你吧？” 他不过随口一说，然而基里艾洛德人竟半天没有吭气，表情突然极度古怪而不自然。 留意到他的反应，迪迦不由愣了愣神，难以理解之余，竟失声笑了出来。 “抱歉，我可不像你一样神经病。”迪迦含讥带嘲地笑道，“所以即使你根本没有心，如果你指望我原谅，也得至少说点正常的，有良心的话，比如对不起。” 基里艾洛德人的面色更是别扭了，好像吃坏了东西一样，好一会儿才憋出声音。 “你很想听吗？” 迪迦霎时怔住，更感荒诞绝伦，像在研究什么难题似的皱眉盯着他，却无论如何也弄不懂他颠三倒四意义不明的言行。 最后，迪迦忍不住又笑了。 “你可真是滑稽。”迪迦好笑地摇头，眼底一片冰冷。“有什么意义吗？我跟你从来不是，也永远不会是朋友。其实这件事也没改变什么，我对你压根没幻想，在这之前和之后，你在我眼里，都一样是那个恶毒、扭曲、令人作呕的怪物——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也不过是让我现在看到你，呕吐的冲动更强烈了而已。” 基里艾洛德人眼角抽动了一下，嘴角逐渐恢复了上扬的弧度，但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那最好，我最喜欢让你难受了。”基里艾洛德人嗤的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都充斥着狠辣的戾气。“我不止想看到你吐，最好还能看到你痛不欲生——啊，只要我把你在乎的人，你珍视的东西，都一样一样撕烂踩碎，你就又会哭哭啼啼，变成一个废物了吧？” 看到迪迦变脸，基里艾洛德人畅快地笑了：“我该从哪里开始呢？你女朋友当然少不了，还有胜利队其他五个废物，然后就是整个TPC，再之后是其他平民，老弱妇孺优先……如果你想我改变主意，现在翘起屁股求我，我会考虑一下。” 迪迦立即被刺激到了临界点，身体在暴怒中迸发出烈焰般咄咄逼人的强光，变身为复合型。 他第一反应自然又是想要攻击猛打，可是对上基里艾洛德人轻视的眼神，他却忽然放下了拳头——没有用，他并不是敌人的对手，无非只能被单方面戏耍，演变成又一出笑话。 于是，迪迦迅速克制住了自己，长卵形的眼睛沉静而暗藏锋芒，怒火变为了凛然的寒意。 “不要整天逼我发火。”迪迦朝基里艾洛德人走近了一步，挑衅地逼视着他。“我承认你很强，但你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傲慢自大，而这早晚有一天会让你露出破绽……当那天到来，我就会击倒你，杀死你。我从不喜欢杀戮，即使不得以要了结生命，那对我也绝无乐趣可言，不过对于你——” 迪迦淡淡地一笑，用一种彬彬有礼的姿态说：“我会好好享受撕裂你血rou，折断你骨骼的那种感觉；我会仔细聆听你痛苦的惨叫，把这当作最美妙的音乐；我会认真欣赏你的血如何一点点流到地上，汇聚成一条小河……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基里艾洛德人直视着他冷冽的双眼，突然抿紧了嘴，幽绿的寒芒跃出人形的躯壳，他迅速在愠怒中恢复自身恶魔的姿态，臂上生出腕刀。 然后，在迪迦来不及防备时，基里艾洛德人猛地抬起手臂，腕刀狠狠划过他的身体。 “啊——！”迪迦厉声大叫，在突如其来的剧烈创痛中俯下身，死死捂住正在流血散溢光粒子的腹部。 看到迪迦痛苦的反应，基里艾洛德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报复的酣畅快意，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记狠狠的抽痛。 基里艾洛德不能理解这种奇怪的感觉，料想定是那一下打得不够狠，不够过瘾，于是当即狠狠揪住迪迦后颈的背鳍，把他拎起来，扯到自己面前。 “那么恨我啊？太好了。”基里艾洛德人粗暴地抓紧他，在他耳边切齿低语，“因为你杀不死我，而且在你往后生命的每一天，我都会是你躲不了的噩梦，你的仇恨、恐惧、痛苦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迪迦眼光黯淡，仍在痛楚中挣扎，而基里艾洛德人再次高扬起手，腕刀掠过寒芒，令他惊慌地扭过头，关闭眼睛。 但最后，迪迦想象中的剧痛没有降临。 基里艾洛德人忽然愤怒地嘶吼了一声，甩手丢开了手里的奥特曼，而迪迦一抬头，他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迪迦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低声痛呼起来，整个身子倚到墙上，手心紧贴腹部，以暖金色的光线治疗创伤。 “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迪迦抱怨道，一直到腹部不再溢出光粒子，才重新站稳，解除变身。 大古赶紧问：“你还好吗？” 创口虽然勉强愈合，内伤依然在撕扯他。迪迦不禁皱起脸，隔着制服捂紧肚子，轻轻一叹。 “歇两天就会好了。”迪迦说。 然后，忍耐不适，他不安地回了一趟医务局，确认丽娜的安全，又在基地里四处检视了一番，肯定了那神经兮兮的疯子没有捣鬼作乱，才返回胜利队指挥室，专心工作。 隐隐的痛楚仍不时发作，忽然打断他的专注。迪迦面露病色，手撑着脑袋，忍不住懊恼地叹气——基里艾洛德人那一击不止造成皮rou之痛，还使他的力量受损。但愿这两天不会需要战斗。 在他游神时，居间惠突然敲了敲他的桌子。 “你是不是有状况？”队长问他。 迪迦收拾状态，正襟危坐。“我没事。” “有任何难题就说吧。”她说，用眼神表示关怀，并压低了声音。“你好像很少和别人分享你的麻烦……我理解那是因为你有秘密，不过我希望我能有机会帮点忙。” 迪迦感激地笑笑：“这次真的是小事，谢谢。” 居间惠直视着他的眼睛，却无法看透他平静背后的暗流，只得自嘲似的耸耸肩。 “也对，你那么强大，还轮不到我替你分担什么。”她失笑道，然后突然叹息一声。“不过，我最近却有点头痛，而且不知如何是好……能和你说说吗？” 迪迦立即表示义不容辞：“当然，我会尽力帮忙的。” “谢谢，那休息的时候，请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吧。” “好。” 队长办公室光线暗淡，居间惠拉开一盏灯，坐到办公桌前，然后，她露出疲惫之色，一手抵住了额头。 迪迦在她面前落座，关切地问：“怎么了？” “上次TPC虚拟全息会议，各国部署的类似GUTS的组织代表都在展示他们刚刚投入生产的武装。”居间惠说，端起热水壶，给自己泡了杯黑咖啡。“美国根据胜利飞燕一号设计的改进型Blue Tornado已经进入量产阶段。欧洲则也参考了胜利飞燕一号的设计，并引进可变翼喷射口朝向地面的Hyper Mode，试造了具有低空低速和高机动力的Crimson Dragon。中国代表则表示已经开始尝试把机型国产化，而且认为他们应当拥有更强力的武器。” 迪迦沉吟片刻，做了个询问手势。“我能喝一杯吗？” “随便。” 于是他抽出一次性纸杯，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轻轻啜饮。很苦，很烫，但能帮助保持清醒专注。“现在人人都有火力不足恐惧症了。” “这是开历史倒车的迹象。”她忧心忡忡地说，“怪兽和外星人对地球虎视眈眈，而我们还要在这种时候，倒退回防卫军时代。” 不知道是咖啡伤胃，还是伤势作祟，迪迦渐渐觉得腹内有些刺痛。“意料之中啊。”他叹息道，“克里莫斯诸岛事件之后，这种状况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吧？谁也不想在面对威胁时手无寸铁。” “但那些不可预测的情况，并不是一味提升战斗力就能解决的。”居间惠指出。“比如，为什么现在地球会频繁受到来自宇宙的威胁，超古代就存在于地球的怪兽为什么会开始复苏……我提出了我的意见，可他们对恢复武装的狂热却胜过一切。” 迪迦眉头微皱，脑中倏然间出现了漫天飞行的魔鸟，遮蔽太阳、阻隔光明的黑雾，还有那最恐怖的存在——坚不可摧的海洋生物外壳，布满利齿的倒置头颅，猩红的邪恶之眼，在深海中蔓延无尽的触须…… “你想到什么了吗，迪迦？”居间惠突然问。 迪迦回到现实，忽略心中的不安，保持平静放松。“突然想吃海螺了。” 居间惠愣了愣，颊上露出酒窝：“那我可以请你吃一顿。” “啊，谢谢。算是工作福利？” 居间惠笑着点点头，思索了一阵，又探问道：“关于地球发生异变的原因，你清楚吗，迪迦？” “也许了解一点……不过，无论如何，这还不是现在需要担忧的问题。”他示意她宽心。“只要人类齐心合力，对抗危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这就是问题了。”居间惠叹息着摇摇头，“人类真的能齐心协力吗？” 迪迦感到胃痛更明显了，于是放下了喝剩一半的咖啡。“你担心比起合力保护地球，各国更想借着最近的事件，正大光明恢复军备竞赛？” “有些人从没放弃过。”居间惠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态。“麦格斯动力系统的强大光能，对他们来说大概就是第一道狼烟了……但现在，各国确实都出现了异常事件，我也没可能说服他们。” 迪迦不禁苦笑，自觉惭愧——作为光之巨人，在这种事上，他是没什么本事为居间惠分忧解难了。 “事情未必会那么坏。”他只得说，但自己都半信半疑。“人类一直在进步，TPC的成立就是明证，是吧？” “我不确定。”居间惠轻叹说。“既要维护世界的永久和平，却又不得不为了保护地球而增强军事力量……TPC就生于矛盾中啊。最让我担心的，是最近一项刚刚通过，但还没公布的计划。” 迪迦立刻追问：“什么计划？” “关于古瓦木。”她回答，“古瓦木的挖掘清理已经差不多了，关于它的初步分析也完成了——坚不可摧，精密程度远超人类现有科技，幸亏1985年坠毁了，否则，以当时人们的能力，地球的结局不堪设想，即使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除了缺少能源动力之外，它完整无缺。” 迪迦心头一凛，登时有了猜测。 “计划是把它改造成能为人类所用的武器？” “不错。”她说，仿佛为了缓解压力，又把咖啡倒满。“所有鹰派高层，包括吉冈局长都一力支持，泽井总监虽然不太认同，但还是妥协了。可是，我们目前无法完全了解掌握那东西的构造。首先，根据目前的分析，它内部藏着某种用途不明的气体，能够散布全球，改造大气……除此之外，宇宙人的产物还可能有更多无法预估的危险，比滋尔达气体还可怕……但这阻止不了他们。诱惑太大了。” 迪迦揉了揉腹部被打伤的位置，隐隐觉得痛楚开始作用到了头部——如果在古瓦木被激活，大搞破坏的情况下，他大可用一发光线摆平，可现在他要做什么，就是干涉人类内部事务了。 “这么说，你不赞同……人类用它来自保？”他探问道。 “我希望那东西消失。”居间惠摇摇头，双眉紧锁。“它是能安全应用于对外战斗，还是造成危险先不提，它肯定会进一步刺激军事狂热……另外，古瓦木只有一个，也就只有总部能使用，很难说其他国家会有什么想法……克里莫斯诸岛事件虽然过去了，坏影响并没有消失，某些不安分的人依然蠢蠢欲动。” 紧接着，她直视着迪迦，认真地说，“而且，我觉得现在的人类，真正需要且不可替代的，只该是迪迦奥特曼。” 他讶异地愣住，无言以对。 “我们不光是需要力量，更是需要英雄。”居间惠轻声感慨，眼神恍惚起来，声音如细雪飘落。“迪迦当然很强大，但最重要的是，他在绝境中也永远不会放弃希望，总能把正直的信念坚持到底，战斗到最后一秒……这份无论自己有多强大，都能坚决把力量用于正途，用于守护所爱，保护弱小，而非用于满足欲望的坚定心志，才是人类最需要的……在我们凭自己的努力，变得像你一样强大之前，那种从天而降的力量，并不会让人类走向正途……我们需要你。” 一阵莫名的颤栗涌上心头，迪迦闭上眼睛，往昔与现世，梦境与真实，如同一支复调乐曲般交织重叠。很快，他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和虚弱，而清楚体会到自己所拥有的的力量。 他首先征求大古的意见。“你怎么说，大古？我听你的。” 大古立即回答：“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迪迦欣然一笑，又对居间惠作出询问。 “你想要古瓦木消失？” 她一怔，迟疑道：“当然想，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 “我有。”他告诉她，“我可以去。” 居间惠惊讶地微张着嘴，一瞬间现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但很快又犹疑起来。“可是，你那么做的话，有些人——” “会对我有一点不满。”迪迦打断她，渐露笑意。“但其中不包括所有人，也不包括你。而且，你很有说服力，你能让那么多人相信我，给我光，这点麻烦我想你能帮我摆平。” 接着，没给居间惠留下反应的余地，迪迦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她微笑敬礼。 “今天我得早点离开了，队长。” 居间惠抬头仰视着他，眼神复杂难明，夹杂着震撼动容。好不容易回过神，她放下咖啡杯，长叹道：“除了给你盖一座庙，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那倒不用。”迪迦轻笑着挑挑眉，“请我吃顿海螺就够了。” 居间惠哑然失笑：“我的荣幸。” 迪迦决定在深夜，挖掘现场人最少，也即最不易引起大范围sao动的时间段前往昆仑山。离开TPC基地后，迪迦首先回了一趟住处，吃了两粒胃药，然后把早上来不及抢救的樱花盆景勉强粘好，换上新土，搬到卧室。 虽然断了两根枝干，花瓣散落不少，但还有生命，依然美丽，还没到香消玉殒的时候。 “真抱歉，没照顾好你。”他低声说，从抽屉里抽出两根丝带，加固枝干。“不过你比我想象中坚固顽强多了……希望我俩都好运吧。” 算好日照的位置，把盆景在桌上挪动了一下，迪迦放下手，脸上不复柔和，突然一副厌恶的表情。 房里又来了不速之客。虽然装神弄鬼没显形，但迪迦肯定他呆的时间不短。 “你还想干什么？”迪迦头也不回地说，轻轻拈起桌面上的一片花瓣，放在泥土里。“我的花园没什么能给你破坏了，鸟类也在我家绝迹了。” 基里艾洛德以人类的形态盘坐在他床上，手里乱翻着他刚买的《实践理性批判》，随口说：“那就来看看你咯。” 迪迦迅速转过身，从他手里一把夺回自己的书，仔细掸了掸灰，放回书架上。“想看我死了没有？” “没错没错，所以我现在好失望呢。”基里艾洛德人斜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靠上床头。“你也挺坚固顽强的嘛。” 书本摆放次序乱了，被翻了不止一次。迪迦不悦地拧起眉，重新整理书架。“想弄死我，那一刀可差远了。看来你纵欲过度，力气都不够了。” 基里艾洛德人耸耸肩，嘲弄地说：“放心，不管你是想死还是想被我干翻，我都还有充足的力气满足你。” 迪迦光火地回头，便见那混蛋躺在他的床上对他挤眉弄眼。完了完了，这张床这下是真不能要了。 移开视线，迪迦及时提醒自己，他没时间浪费在神经病身上。一时半会儿赶不走这玩意也没辙了。 “再碰我的书，再破坏我的东西，我用光线把你烤熟再炸碎。”他扭头走向窗边，身体瞬息间被光芒笼罩，直接变为奥特曼。 他正要离去时，基里艾洛德人忽也恢复原型，瞬间闪现在他面前。 “你想去哪儿？” 差点被撞在脸上，迪迦不由倒退半步。“关你什么事？” 基里艾洛德人叉起手，悠然道：“我就是要知道。” 迪迦声音冷了下来。“别挡道。” 基里艾洛德人纹丝不动：“不然呢？” 迪迦凝立两秒，手刀蕴着锋利光能劈向他。基里艾洛德人立即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头颈，闪电般将他按倒在写字台上。他腹部的伤被牵痛，不由暗暗叫苦。 “你想去哪儿？”基里艾洛德人俯下身，将嘴贴到他耳边。“要么告诉我，要么我一路跟着你，并且也许还要在有最多人目击的时候吻你，然后下一步——你知道的，你又得哭成小宝宝了。” 迪迦大怒，能量拳猛打中他的脸，然后抬头狠狠一撞，摆脱压制，一跃而起，用疾风般的速度反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到墙边。 “你真的不缠着我就活不下去，嗯？”迪迦咬牙怒道。 基里艾洛德人嗤笑起来，双手突然搂上他的腰，把他修长有力的身体牢牢嵌入自己怀中。 “你好像更强壮了，不错。”基里艾洛德人轻佻地笑道，一手扶起他的脸。“这让你更好玩，也更——唔，性感了？” 迪迦气恼地挣动了两下，伤处却因发力而迸发剧痛，不得不停顿。接着，他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冷笑道：“这还能让你更痛。” 下一瞬，迪迦猛推他一把，随手折断身旁落地灯的支架，然后把长长的铁杆狠狠捅进他身体里。“就像这样。” 基里艾洛德人闷哼了一声，神色顿时变得阴森。“够了。”他抓住那根铁支架，忍痛一把拔出，丢到地上，被刺穿的伤口迅速愈合复原。 然后，基里艾洛德人猛地锁住迪迦的双手，把他手臂反剪到身后。 “你想继续吗？”基里艾洛德人用力一扭他的关节。“我可以陪你玩一整晚。” 迪迦双臂被抓得发麻，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咔咔响，未愈的伤阵阵作痛，使力量流逝。 “我要去昆仑山，行了吧？！”他恼怒地吼道。 基里艾洛德人还不放开他。“为什么？” 迪迦只好烦躁地回答：“我要毁掉古瓦木。” 基里艾洛德人终于松手，迪迦马上和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基里艾洛德人追问。“那个没有能源的空壳又没法侵略。据我所知，人类还想把它化为己用呢，不过可惜，这个玩意——” “它对人类是祸害。”迪迦下意识地强调。 “什么？”基里艾洛德人笑了出来，好像感到荒唐至极。“你开玩笑吧？人类可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想和他们作对。这些自私多疑又无能的废物，本来就从不完全信任你，以你的力量，只要你做一点不顺他们心意的事，就能立刻被当作威胁。” 迪迦压下恼意不予理会，直接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基里艾洛德人却再次瞬移到他面前。 迪迦禁不住冒火：“你又要干嘛？别再挡着我！” “不好意思，你不能去。”基里艾洛德人微笑道，“因为那个钢铁龙我想要来玩。” 迪迦额头血管激跳，只觉他这是存心和自己作对。“你要它干什么？！走开！” 基里艾洛德人摊了摊手，说：“既然要在地球多呆一会儿，总该多收集点好玩又有用的纪念品吧？另外——” 他又露出了恶劣的，幸灾乐祸的笑。“拿走那玩意的同时，我想办法让其他人相信，是美国人偷了它怎么样？顺便我再告诉其他人，上次泽井虽然是被挟持了，但视频说出的确实是他的心声，他促成解散防卫军是别有用心，想利用TPC称霸世界，诸如此类……再加点用于精神控制的低频震动，估计比我当初令他们相信你是给地球带来灾难的恶魔还简单，场面肯定很有趣。” 迪迦立即抄起地上仍然带血的铁支架，向他刺了过去，却被他侧头闪避，钉在墙上。“你跟人类有什么仇？！” 基里艾洛德人悠然微笑道：“要是我跟人类开点玩笑，结果他们自己闹起来，可不是我的错，更不算我不守信。” 迪迦丢下铁支架，又向他发出拳击，然而，他的伤处痛感越来越强烈，力量也似水袋破了洞一般从缺口奔泻出来，他的拳头打在那皮糙rou厚的混蛋身上，毫无杀伤力。“你试试看？！” “我能让你寸步难移，可你没办法阻止我做任何事。”基里艾洛德人随意挥开他的手。“迪迦小宝宝，还要玩多久，你才能乖乖面对现实？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更别说受伤的情况下了——别嘴硬，我清楚那刀对你能造成多大影响。” 迪迦恼怒欲狂，刚要再攻击，便吃痛地低头捂住腹部，基里艾洛德人则予以嘲讽的蔑视。 在疼痛和愤怒中一再挣扎，他不得不自嘲着默默承认那尖刻的事实，然后逼迫自己歇火。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发没用的脾气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体力。不管用什么办法，暂时先摆平这个疯子再说。 于是，胸口不再急剧起伏，迪迦忽然冷静得像是古井不波，漠然注视着眼前的仇敌，声音再无情绪起伏。 “古瓦木，也许有用，但你不是必须要；地球，既然已经放弃了它，你更不是非搞破坏不可了，是吧？”他淡淡地问，“你主要只是针对我，想让我不痛快吧？” 基里艾洛德人似乎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愉快地点点头：“嗯，的确，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迪迦突然又很想笑——他大概永远没本事想通，基里艾洛德人对自己这份简直深入骨髓，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到底是从何而来，他也懒得再研究这个问题了。 只能怪他倒霉，也怪他不够强，敌人才会那么喜欢拿捏轻侮他取乐。 强压下心中如腐蚀性毒液一般疯狂翻涌的屈辱酸涩，迪迦忽然抬起手，按在自己肩头，触动锁口。 然后，他那从不离身的，能反弹火焰和光线，保护着重要脏器的三线型胸甲，便辉耀起了淡淡金辉，像蜂鸟一样悬浮空中，脱离他的胸肩背。 基里艾洛德人显出困惑的反应，不理解他自废武功的举动，而他抓住自己珍贵的胸甲，随手丢到地上，便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身体毫不设防地暴露在他面前。 “随你想怎么样。”迪迦别过头，不知道是不想面对基里艾洛德人，还是不想面对自己。“然后，拜托你，谢谢你，别挡我路，这件事上也不要再找我麻烦，找人类麻烦。” 终于领悟了迪迦的意思，基里艾洛德人难以置信地愣住。 明明那么讨厌他，偏偏为了人类做到这种地步。 哪怕当初，那些被洗脑的愚蠢人类集体背叛迪迦，称他为恶魔，他还坚持在最不利的条件下负隅顽抗，和自己力战到底，又或者是在经历众目睽睽之下被侮辱，被囚禁起来日夜玩弄，尊严扫地，他还执着记挂着人类，逃回地球，都没这一刻那么离谱。 这个同情心过剩的傻瓜，能为了保护一群低等生物的性命，放下骄傲，勉强接受胁迫也就罢了，可是这回……他当然觉得这是为了人类好，然而不止没人会了解感激这份牺牲，反倒还会很大概率埋怨记恨他，甚至猜忌怀疑他。 而为了做这么一件招恨惹麻烦的事，他宁愿主动用身体取悦自己。 无法理解。完全搞不懂。 “你脑子坏了吧？” 迪迦还是扭头不肯看他，口气冷漠。“你不就是想这样吗？” 基里艾洛德人更显得大惑不解：“你犯得着吗？” 迪迦不耐烦地挥挥手：“请你动作快点，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基里艾洛德人沉默不语，神情古怪，令人难以捉摸，然后终于流露出了一贯的嘲弄。 “你现在是打算和我做性交易了，伟大的光之巨人？” 迪迦手臂肌rou抽紧，决定忍下一切侮辱。“随你怎么说。” 基里艾洛德人保持着讽刺人的笑容，可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有种乖戾而冷峻的恶意。 “你想和我交易，可是你觉得你值那么多吗？”基里艾洛德人用奇怪的语气问。“大部分娼妓要价都没你一次那么高啊。” 迪迦猛地转头，脸上浮起晕红，险些立即失控爆发，扑过去跟他拼命。 基里艾洛德人不理会他的怒意，像在挑拣货物一样，无礼的挑剔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视了他一番，表情逐渐高深莫测——不可否认，无论怎么看，迪迦总是那样美得惊心动魄，像藏在云雾中的启明星。 好吧，美人投怀送抱，总没道理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