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上）
凌晨时分，迪迦回到住处。他左边的口袋里放着那块染血的芯片，右边的口袋是刻着两个名字的项圈，而他双手插兜，把两样东西都攥得紧紧的。 他进门时，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瘫在坐垫上，脸上凝固着一种气鼓鼓的表情，Evil则捂着脸上多出的一块淤青叹气。 “结果怎么样了？”Evil问他。 迪迦放在口袋里的拳头握得更紧，反问道：“没有控制器的情况下，有什么办法把古瓦木碎片拿出来，而不伤害到它的寄主？” Evil怔了怔，无奈地笑道：“考虑到你会有这个想法，我已经跟正木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了。”然后他抱歉地摊开手，表示无计可施。“但那个生物电脑cao控着小机器人，正木就算了解它的构造，也没法从外部解除这种强力的控制。” 迪迦大失所望，不死心地追问：“但我用我的能量让它暂时停止活动了，趁这段时间应该可以把它取出来吧？” Evil略略沉吟了一阵，然后摇头。“它虽然小，但智能很强，又时刻受到卡莲的监控影响，你的能量未必能防止意外情况。如果它已决心要杀死寄主，最好别在没保障的情况下硬取。” 迪迦反应急躁了起来。“总该有办法可以试试。” “唔，你要想确保Kitty的安全，任何尝试也得在有最好的设施支持下进行，而现在嘛……” 他顿了顿，目光满含深意。“TPC条件最合适，而且正木虽然是个天才，不过他专长太多太杂，不算最专业，他做不到的事，TPC里却或许有人能做到。” 迪迦马上想到了野瑞和崛井。然而，若要让队友帮忙取出基里艾洛德人体内的小机器人，很可能免不了要恶魔暴露本相。他不敢想象伙伴的反应，也暂时想不出到时该如何解释——不过，要是别无他法，也只能这么做。 于是，他沉声应道：“我知道了。” Evil观察着他的脸色，感叹说：“看来你下定决心了。” 迪迦双手再次握紧了口袋里的两样东西。“我不能让他死。” Evil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露出几分好奇的眼色。“我差点忘了，卡莲究竟要他做什么事？” 项圈冰冷的银牌在他手心里慢慢变得温暖。他呓语似的说：“无所谓了，他不会去做。” Evil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为了你？” 迪迦不由心头一震，回忆起那个男人如何在非人的折磨中掏挖自己的血rou，惨不忍睹却咬牙硬挺，用那种炽热动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脸，仿佛那将是此生此世最后一眼。 “我真搞不懂他。”迪迦苦笑说，“明明是那么一个混蛋，明明当初那么对我，可他居然还会……” “深深地爱上你？”Evil替他说完。 迪迦闭上眼睛，胸口被不曾平息的情感冲击所填满，微不可闻地低声絮语：“太奇怪了。” “我倒不奇怪。”Evil玩味地笑道，“最神圣、最完美的光芒中都可能潜藏阴影，最深的黑暗和罪恶中也可能开出最纯洁的花……这就是智慧生物有趣的地方，无法用一套简单的编程去解释感情。” 迪迦沉默着微低下头，口袋里的一只手放松了些，拇指轻轻抚摩着银牌上那些字母凹痕，清楚地摸出相连的两个名字。他忍不住想象那个阴狠暴戾的恶魔是如何像个初恋的毛头小子一样买下这个项圈，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一起，然后天真地看着它傻乐。 接着，他悸动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抬眼朝时钟看了看。 “我要立刻回基地。”他说，取出了基里艾洛德人交给他的芯片。“我得知道里面有什么。” Evil盯着那块芯片端详了一会儿，问：“Kitty交给你的？” “是的。”迪迦点点头，“他……拼命从电脑城里拿来的。” “就为了帮你？难怪你感动。”Evil感慨地调侃了一句，“里面可能存储了一些重要的数据，能帮你了解那台电脑的底细。” 迪迦讪笑了一下，郑重地收起芯片，忍不住又朝一边的机器人看了一眼。“我得走了。还有……麻烦你先帮我看着他。” “没问题。”Evil朝他比了个OK。“另外，如果在电脑城遇上特别麻烦的情况，我也可以帮忙。” “谢谢。”迪迦习惯性地道谢，这才忽然注意到Evil脸上多出的淤青。“你的脸怎么了？” “虽然有点晚，不过你总算关心我了。”Evil好笑地说，无奈地瞥向那个傻头傻脑的机器人迪迦，“我想和他友好交流，还恢复了动力系统，而他只吵着要基利……最后就这样了。” 迪迦望着机器人那副复刻自己的面孔，尴尬地抚了抚额。“真抱歉。” “不是你的责任，不用担心他的事了，交给我吧。”Evil笑着使了个眼色。 迪迦没细问他打算如何处理，点头致谢后，迅速离家赶往TPC远东总部。 他到达海上基地时，天空刚有破晓的迹象，漆黑的海面在退潮中低沉咆哮，TPC总部仅有少量值班人员守在岗位上，显得异常空寂。迪迦回到此刻空无一人的胜利队指挥室，坐到会议桌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迪迦没什么耐心，好像每耽搁一分钟，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在寂静的等待中渐生焦躁，他忍不住想拿出PDI，直接叫醒可能还处于睡梦中的同伴，但在他付诸行动之前，指挥室的自动门及时打开了。 最早出现的，是为了工作几乎从不回家而常住基地的居间惠队长。发现迪迦来得比她更早，她讶异地睁大眼睛。 “早安。”她微笑说，坐到他身边，“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恐怕昨晚都没好好休息吧？” 迪迦放下了PDI，开门见山，态度严肃。“没办法，因为有很紧急的事需要胜利队去调查，甚至立刻全副武装出动。” 居间惠不禁一怔，立刻郑重起来。“是什么事？” “问题出在野瑞想去的那家电脑游戏城。”迪迦用最快的语速概括，“主设计师卡莲，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台生物电脑，在获得了自我意识后，它杀死了自己的制造者，控制了整座游戏城，把里面所有人都变成了它的傀儡，然后在正木敬吾的帮助下创立了那间模控生命工厂。” 居间惠双手交叠垫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认真消化他所透露的一切信息，迅速作出分析。 “这的确值得调查。”她拧眉思索，“如你所说的话，卡莲无疑是个很危险的存在，而野瑞和它在网上一直有交流，却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和任何底细，相反，它肯定清楚野瑞的身份，还似乎还一直刻意想把野瑞引到电脑城……恐怕是有什么目的。” “它计划夺得TPC主电脑的控制权。”迪迦迅速给出答案，“而野瑞是电脑防御系统的设计者，所以它大概是想通过野瑞得到破解方法，而一旦侵入了TPC主电脑，它很可能就会直接向全世界发起攻击。” 居间惠神色凝重地深思片刻，然后对迪迦露出疑问的目光。“我能不能知道，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些事的？” 到了不好解释的部分，迪迦不禁面露难色，无法不含糊其辞。“我的……熟人，他买下了工厂制作的一个机器人，然后就受到了卡莲的威胁，逼他做两件事，其中一样是拿到看门者系统的破解方法，而卡莲也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和对人类的仇恨。” 居间惠从这番语焉不详中提取出关键信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问：“这个熟人，不是普通人吧？” 迪迦点头承认。“不错，他也不是人类。” 居间惠想了想，揣测问：“是你那个……三千万年前的战友？那个消失以后就没再出现的奥特曼？” 迪迦没第一时间回答，感到头疼无奈，只怕揭晓答案的瞬间，居间惠就会马上变脸。不过，即使现在能对她掩饰欺瞒，到了关键时刻也一样会穿帮，于是，他只好下定决心坦白。 “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不过，我希望你先答应我一个正式的请求。” 居间惠犹疑地问：“我能帮你什么？” “救他。”迪迦郑重地要求，“正木当初买下古瓦木碎片，和卡莲合作，制作了一种微型机器人对付我，而它现在在他体内也放了一个，能折磨他，耗尽他的能量，还能杀死他……我想崛井和野瑞会有办法把它取出来，你也可以申请调动TPC的设备资源，同时不让胜利队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居间惠很想义不容辞地一口答应，但见他如此讳莫如深，心底不由隐隐产生了不吉利的预感。 在地球上，与迪迦熟识的非人类的存在，她所知道的，除了那个蓝眼睛的神秘奥特曼，就只有…… 胜利队队长忽然紧张了起来。不，这根本不合情理——但能让迪迦这样为难地三缄其口，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可能了。 “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 “你想得没错。”迪迦强笑了一下，“是基里艾洛德人。” 饶是已有了心理准备，居间惠仍是大吃一惊，简直比遭遇世界末日还要惶恐。 “那家伙……”她好不容易开口，“他还没离开地球？他还在一直缠着你？” 迪迦立刻无奈地叹气。队长的反应不比预料中更差，当然也没更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迪迦轻轻摇了摇头，“也许很难让人相信，但他……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而且也绝不会威胁到人类，反而会……为了某些理由而去维护人类。” 居间惠没有直接出言质疑，但她别扭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迪迦一下子倍感无力——他们之间奇异的关系、恶魔对他抱持的那份炽热单纯的爱意，还有那颗为他流血的赤诚袒露的心，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他又要如何解释才能让局外人明白呢？ “你愿意帮我吗？”他直接问。 居间惠蹙眉不语，锐利的双眼默默注视着她所敬爱的光之巨人，仿佛想要扫描解析他的思想。 “为什么你一定要救他？” 这个问题令迪迦有些窘迫。他保持平静的态度，取出那块染血的芯片。“这是他从卡莲那里拿来的，里面可能有很重要的数据，需要立刻解析。”他解释说，把芯片递到她手里。“看在这份帮助的份上，以及他冒死也没有听从胁迫，我都不该见死不救。” 居间惠接过芯片，一言不发地盯着它深思了一阵，然后对迪迦投去疑问的目光，依然不太信服他这番说辞。 “真是这样？”她问，“就算基里艾洛德人这回真的做了那样高尚的事，但我觉得，凭他当初对你的所作所为，你仍然大可不必那么……关心他。” 迪迦闭了闭眼，垂首轻叹。“我没忘记他是个混蛋，但我也没法因此而去忽略那些……婴儿般纯洁的感情，以及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居间惠诧异地怔住，陷入了不安的犹疑，讪笑说：“你不会是认为他——对你有真情实感吧？” 迪迦并不想过多暴露情绪，但一涉及到那个男人，就总有一股野火失控地燃烧。不由自主地，他眼中流泻出一种近乎痛楚的温柔，情感深沉浓烈，在露往霜来中静谧如恒的一潭湖水里搅动了波澜起伏。 “我本来比谁都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迪迦喃喃叹道，而后坦然抬起头。“还有，如果你是想问，我之所以必须要救他，除了因为道义，是不是还出于私人感情——是的，我不想他死。” 居间惠敏锐的目光在他脸上持续逡巡着，渐露不可思议的惊异。 她勉强克制住没有失态，垂下眼，朝圆桌上瞟了瞟，顺手拿起一只空空如也的咖啡壶，但却没找到杯子，动作便僵硬地顿住。 “抱歉。”居间惠努力维持镇静，却难以组织起合适的语言，“我说过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能干涉也不能评判什么，但现在我实在是……很难理解。” 迪迦只得苦笑。“我明白。” 居间惠放下那个空壶，试着一点点恢复冷静，予以宽慰和理解，强笑道：“你毕竟背负了太多，处境也一直很艰难，还受到过那样严重的伤害……难免容易混乱，产生一些错觉。” 迪迦顿时不悦地皱了皱眉，感觉到了冒犯。 “如果你这么想，就未免太看低我。”他说，清冷的声线隐约透出几分薄怒。“我绝不是个会被痛苦驯化，放弃尊严，向施暴者屈服乞怜的软弱之辈。” 居间惠尴尬地顿住，无言以对。 迪迦双手交叉，使自己恢复心平气和，以诚挚的语气说：“我很难向你解释清楚我和他之间的事，但你该相信，我绝不会想要去维护一个并不尊重我，也完全不值得被拯救的人。” 居间惠沉默了一阵，心情不形于色，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态度不明。 “所以你是要我用胜利队队长的权利帮助他？”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如果其他队员不愿意，我还得强制下命令？” “是的。”迪迦认真应道，“我现在能请求的也只有你。” 居间惠再次缄默，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那副端丽的面孔更突出了几分强硬的特征，没有任何被说服的迹象。 “我完全信任你，尊敬你。”她说，伴随着令人紧张的停顿。“但基里艾洛德人，他居心不良地潜伏于地球，蛊惑蒙骗民众，在市区制造爆炸，试图用恐怖行为和精神控制的手段统治人类，而且还——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打击对付地球的守护者，也就是你。在那以后，除了屠杀了整个地下实验室，还有从TPC基地偷走怪兽的卵，他还做过什么好事，我也一无所知。” 迪迦越听越急，立刻强调说：“如果他真的还会在地球上作恶，我绝对第一个出手解决他——但他不会。” 居间惠脸上表露歉意，但并不软化。“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不管是出于我自己的私人立场，还是作为胜利队队长，这都是我很难答应的要求——他曾是个邪恶的敌人，现在也一样很危险，力量还强于你，我更乐见他从此消失……说真的，我认为你也该这么想。” 迪迦不得不大为懊恼，忽然又禁不住发笑，带着nongnong的自嘲。曾经他的确无数次希望那个男人彻底消失，最好凄惨死去，但等到这真的能够实现的时候，却已经不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要是死了，就是因为我。”他低声慨叹，“本来，我要他离开，他也这么做了，但他……放不下，去定做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安慰自己，所以才会落入这种处境……卡莲把陷阱放在了这个机器人的身体里。” 听到一半，居间惠张了张嘴，满眼莫名，俨然觉得匪夷所思，难以把他的话和具体对象联系在一起。迪迦苦笑着揉了揉太阳xue。买个性爱机器人，也真亏那个下流的白痴想得出来。 然后，他微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目光，毅然说：“如果不是我意外知道了这件事，他已经准备默默接受死亡，因为他不肯与我为敌，也拒绝透露TPC主电脑防御系统的破解方法——有鉴于这一点，是否答应我的请求应该还有考虑空间吧？” 居间惠默不作声，探究的眼神凝注于他的面孔，甚至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 迪迦平静而坚决地回望着她，掷地有声：“我会一直保护人类，直到你们不再需要我，而这是我唯一的私人请求。” 居间惠依然没有回应。窒息的寂静在指挥室中蔓延，他的心不禁一点点往下沉。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别说队长怎么可能愿意搭救一个有能力威胁到全人类的恶魔，从他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刻起，她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对他另眼相看了。 但居间惠最终没有拒绝他。 “等调查完电脑城的事，解决了卡莲，如果你还觉得必要的话，可以让他到这里来。”她平心静气地说，“我想他有能力在此期间不引起任何注意。” 迪迦怔了怔，喜不自胜，露出感激的笑容。 “谢谢，队长。我知道很难要你答应这种事。” 居间惠无奈地一笑，伤脑筋又毫无办法的样子。 “你是迪迦，这就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她说，端详起了手中的芯片。“再说，我们本身就是和平组织的成员，如果他真的那样帮助并且维护了TPC，我们的确不该见死不救。” 迪迦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暂且落地，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也更感到笃定而专注。 报到的胜利队队员很快来齐了，居间惠一刻也没有拖延，在野瑞还挂着稚气的笑容向她敬礼时，便将那块芯片交到他面前，命令他立刻解析其中的内容。 野瑞不禁一愣，其他人也纷纷表露出困惑。 “这是什么？” 居间惠没有第一时间解释。“研究完就知道了。” 野瑞也没再追问，马上点头接受命令。“是。” 接过芯片以后，野瑞粗略地用rou眼观察了一下它的构造，马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似乎是一块记忆芯片呢，我这就解析里面存储的编码，还原成影像的形式放出来。” 野瑞把芯片放置到仪器内部，便开始像鼓手一样敲击电脑键盘，在攻坚破译的过程中显得斗志高昂，元气充沛。在全队的注目下，他很快得到了结果。 “成功了！”野瑞开心地露齿而笑，立刻连接大屏幕准备放映结果。“我这就放出存储的内容。” 清晰的影像呈现，背景在一处光线明亮的物理实验室，一名不修边幅，脾气古怪的中年男性占据了主要画面。他不断对处于第一视角的某人口出恶言，比如“智能还是太差劲了”、“这点事都做不到吗”、“浪费了珍贵的材料”，“还不如销毁你”，还有立刻这样、立刻那样的强硬指令…… 然后是一些使人眼花缭乱的电脑游戏画面，像万花筒一样混杂在一起快速切换，还有主要以年轻人为主的玩家正兴奋地沉溺于一间游戏城内部。野瑞仿佛感到眼熟，奇怪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说：“这不是……” 队员们正小声议论时，屏幕上突现惊变。 最早出现的那个中年科学家被一只机械臂捅穿了身体，破腹流肠，血如泉涌，血腥的场面令指挥室内响起了一阵惊呼。 “我好像认得他。”崛井突然说，“佐伯信彦，非常有名的物理学家，专长的领域是人工智能，两年前却忽然因为健康问题宣布退休——这么看来，他是被自己制造的东西杀死了啊。” 副队当即提出猜测。“那这难道就是那个人工智能的记忆？” 野瑞越看越不安。“队长，这个芯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居间惠还是没回答，只是聚精会神看着屏幕。“先看下去再说吧。” 于是野瑞只好继续静观。那个科学家死去后，电脑城里的一切都发展到了诡异的方向。工作人员和实习生都被机械侵入神经，强制cao控洗脑成傀儡，依照精确的指令设计游戏，控制电脑城。至于乘兴而来的所有不知情的游客和玩家，最终都在数据构成的空间被吞噬。 “怎么会有这种事？”新城坐不住了。“必须有人采取行动才行。” “这个地方……”丽娜转头看向野瑞。“是不是就是你要去的那个电脑游戏城？” 野瑞目瞪口呆。“我也不是很确定……” “是的。”迪迦抢先说，“这就是电脑游戏城里拿来的东西。” 野瑞怔住，转头向队长求证。“是这样吗？” 居间惠给予肯定。“没错。” 野瑞神情忽然紧张了起来，带着几分迷茫。“那卡莲她……” 迪迦直接冷笑。“卡莲就是游戏城的主设计师和负责人，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领悟了他话中的意思，野瑞如遭雷击，马上摇头否认。“你是说这种事跟她有关？不可能。” 迪迦不耐烦地直言说：“这些明显全是卡莲的记忆，它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生物电脑，就是它杀死了自己的创造者，控制了整个游戏城，还想毁灭全人类——也就是说，你一直被一个怪物欺骗了。” 野瑞原本满脸呆滞，一听到最后一句，瞬间反应激动。“她不是！就算不是人类，她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迪迦眉头一皱，禁不住想起基里艾洛德人体无完肤、血rou模糊的惨状，又听野瑞这般盲目地维护始作俑者，胸中渐渐升起一股烦躁。 “你觉得你很了解对方？别太天真，野瑞队员。” 野瑞不理他带刺的态度，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没真正见过面，但我知道她是个很聪明，很有趣的女孩子，而且心地也很好。” 迪迦尽量压下情绪，却还是忍不住转了转眼睛。“所以就把活人变成自己的傀儡，意图消灭人类，统治地球，还为了达成目的用恶毒的手段折磨威胁他人？那‘心地好’的意思可真该重新定义一下。” 他的火气令居间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而野瑞呆怔了一下，马上也恼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大古？”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居间惠及时做出制止的手势。“都先别说了。还没看完呢，野瑞也还不太了解状况。” 迪迦低了低头，迅速恢复冷静。“很抱歉。” 野瑞也没再坚持辩护，因屏幕上的变化而呆滞。 新出现的画面全部都与他有关：他详实的个人资料、他在各个场合无意间被抓拍到的影像、大篇幅的网页聊天——基本上涵盖了他从第一天认识卡莲以来的所有记录。 起先，迪迦以为卡莲是为了得到野瑞脑中关于看门者系统的秘密才假意交往，引他去游戏城，但屏幕上那些涉及野瑞的数据都以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形式重复了好几次，在先前压抑诡谲的一幕幕的对比下，甚至能让人隐约感受到一种眷恋。迪迦不由深思，或许卡莲也并非绝对的冷血怪物，而懵懂觉醒了一些真正的情感——若是如此，野瑞这次可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野瑞神情变得迷茫忧郁，丽娜宽慰地拍拍他的肩。紧接着，大屏幕上，规律衔接的画面片段快速闪现：一座成型的工厂，大型机床成批生产出仿生人零件；成品仿生人成了卡莲的眼睛和耳朵，密切关注着每一个买家；熟人正木敬吾出现，从机械臂手中接过了古瓦木碎片制成的微型机器人，引起指挥室里惊讶的sao动；伪装成人类的基里艾洛德人走来，从工厂带走了迪迦机器人——而在此之前，“迪迦”后颈被埋入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完全对上了迪迦的说法，还补充了关键的细节，居间惠禁不住扭头朝他看了看。他无声点了点头。 “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新城问。 崛井皱着眉头说：“有点眼熟。” 其他人还在思索议论时，画面中央出现了一行冰冷的句子，因机械的精确性而不可动摇。 “消灭野瑞八隅之外的所有人类，和他一起创造一个完美的新世界。” 屏幕暗下来，指挥室里所有人都意外得说不出话。 寂静的空气里，野瑞沉默地低下头，好像做梦一样神情恍惚。片刻后，他沉重地抬起手，重新开始敲击电脑键盘，迅速检索搜集资料，然后脸色便越来越苍白，颓然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