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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失控。他想明天不应该再踏上这趟地铁了。这样决定着,沈令戈回复了一封工作邮件。接着在刻意地纵容和不舍中,沈令戈隔着空荡的车厢沉默地看向方疏默,对方正笑眼弯弯听身旁人讲话。当年沈令戈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方疏默就愣住了,可以说是被攥住了心神,说来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出神与恍惚都同对方有关。方疏默是安静性格的人,相由心生,一张巴掌大的脸盘白皙漂亮却不带有攻击性,眼睛大而圆润,杏仁一般微微有些稚气,让他看上去无比青涩,比实际不大的年龄还要小,像一个高中优等生。沈令戈一直将他的模样藏在心底,此时的方疏默眉眼柔软,丹唇皓齿,除了精致的妆容让他更加吸引人,变化没有很大——或者说在沈令戈眼里他仍然同以前一样柔和动人,仿佛没出校园的清纯漂亮的女学生。沈令戈感觉到自己难以控制的心跳。忽而,方疏默看过来,与他对视上。对方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收起嘴角弧度善良的笑容,仿佛被惊吓到的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小猫咪,一动也不动,呆愣地直视沈令戈的眼睛。其实这个对视一点儿也不在沈令戈的预料里,他一向愿意做好万般周全的计划,而这件事甚至不在他需要计划的范畴中。他有些意外却在一瞬间就冷静下来,在场的第三者一般审视自己的表现,让自己看起来是无意中冷漠地扫视过对方。而只有他知道在那一刻自己剧烈的心动。他很想直接站起来走过去,告诉他:他叫沈令戈,从还在大学里时,喜欢他很久了。恶作剧似的看他露出惊吓的表情,继而无措地脸红,接着不好意思又为难地拒绝。因为他有男朋友。沈令戈也很想不要在乎那么多,不管对方有没有伴侣,去纠缠他,享受却不接受他说不出狠话的善良的推拒。然而他不是那样的人。沈令戈在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他瞥见方疏默微低着头嘟囔了句什么,从乌黑柔顺垂下来的长发中露出的白皙侧脸窘迫似的微微发红,宛如驯服粘人然而被人无情驱赶后、独自窝藏在角落里失落的、通人性的高贵血统宠物猫。惹人喜,惹人怜。沈令戈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反悔了——明天会不会上这辆地铁是个未知数。第19章从那天晚上沈令戈受伤到他拆线的日子,中间我们都没有再见面。我本想主动发消息给他,问他伤口的情况,却总是犹豫。我原就是容易犹豫的人,在关于沈令戈的事情上又仿佛更甚,每次拿起手机,都要因为言辞思考、纠结半晌,好不容易打好一段认为关心却不逾越、客气友好的话,却每每在要发出去的最后关头,脑子里闪过:他会不会觉得我烦呢?他会回我吗?我真的要主动问吗?毕竟我们并不熟悉……无用的顾虑有许多,浪费多时,索性一股气删掉。算了,不问了,睡觉去。生活逐渐回到正轨,席暮柏没再来找我,痕迹逐渐淡去。平时我不再是伪装的状态——内里不敢触碰,碰就会疼痛,只好任由它发酵腐烂,表面上却是朝九晚五的正常人。而现在,虽然偶尔想到他时,心里仍会隐隐作痛,但我在竭力避免这种状况。我能感觉到它在慢慢愈合。在公司里的工作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很多激情,也没有太多不满。栗子照常发挥她八卦报纸娱记的天赋,每天在茶水间话闲时与我分享许多小道消息或绯闻,不过她看手机聊信息、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觉得她要恋爱了。而多次有意无意针对我的薛宁,似乎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我分手了,越发像只花孔雀一般在我面前隐约地趾高气扬,男朋友的便当带来得更勤,仿佛立志要打造成我们部门二十四孝家属。我没有忍心跟他讲我并不羡慕,因为在我这里……颜值是硬伤。乔依楠对那天晚上她喝醉后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第二天打电话来问我她有没有又发酒疯。我吓唬她,讲她又将酒吧驻场歌手的话筒抢走,还死活不给人家,鬼哭狼嚎,大闹“门开了”,甚至保安都来维持秩序,要将我们轰出去。唬得她一愣一愣,直问我要不要去道歉。看她是真的愧疚惶恐,我不由笑出声。她立马反应过来我在逗她,恼羞成怒,在话筒里大喊我的名字。我越发笑得止不住,最后她也忍不住同我一起笑起来,边笑边埋怨我戏弄她。总之一切都好,我还算满意现状。却有一件令我哭笑不得的事情。我曾在社交账号“Silence”上发过沈令戈眼睛的画,后来又发了张侧脸。第一次我回复评论讲是地铁上遇见的陌生人,第二次讲已经变成了认识的人,我觉得这话没有毛病,没想到引起了关注者的热情与好奇。约摸关注我的朋友大多是活泼的小姑娘,十分夸张(但我实际上觉得并不为过)地直呼这种惊天大帅哥真的存在吗、还问我如何在地铁上偶遇并认识这样的极品帅哥,或者调侃我是不是对帅哥有想法,因为我之前从未发同一个人两次,这次能不能发展出什么等等。评论火热得让我窘迫,我只好闭嘴装死。其实有些话莫不是戳到我的羞愧点,沈令戈两次对我出手相助,我心里未尝没有觉得他或许,或许对我有一点点好感,才会如此周到温柔,明明看上去并不是那样,而是冷漠疏离,让人不容拒绝的人。我还在心里暗自为难,纠结,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向他表示我没有别的意思。未曾想沈令戈只是为人绅士,外加有所请求,我撇开心里那点儿莫名其妙的失望,总会感到自作多情地不好意思,脸热地想立即穿越回过去把自己脑子里多余的小火苗用冷水浇灭。实在太丢人了,即使只是我自己想想、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都觉得无法忍受。*沈令戈拆线的前一天晚上,我想再不能犹豫,便简洁地发信息问他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是不是第二天就要去拆线,我能不能陪他一同前去医院等等。他没有立即回复我。我将手机放到一旁,接着对比手上的两幅春款时装设计稿,学习优缺点,却怎么也不能继续下去,总要翻两下手机看看。中间没有消息就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有消息就立马解锁打开查看,然而并不是沈令戈,只是时常会收到的电商网站广告短信。我索性坐在床上,背靠床头,双手握着手机放在胸前,专心等消息。百无聊赖中,竟有睡意袭来,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