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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儿不在,死缠着穆王爷,抢走表姑娘的姻缘福气,当真是又心机又不知廉耻。”“这是想拿着鱼目混成珠子,痴心妄想呢!”……漫天风雪迷离视线,那些言辞却清晰地落入耳中,如锋锐冰寒的利刃扎在沈蔻心上。向来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却刀刀割在要害。这还是在她惯常出入的戚家,她义母季氏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到了外头,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议论?鸠占鹊巢,趁虚而入,寡廉鲜耻,白日做梦……那些或明或暗的嘲讽,她早已听过无数次。在顾柔回京后,只会变本加厉。沈蔻仰起头,眼角溢出的泪转瞬冰寒。暖阁里带出来的那点热意早已在漫天风雪中消散,她孤独地站在白茫茫的庭院,脑海里浮起男人峻整的身姿。穆王江彻,帝王膝下唯一没成亲的皇子,战功赫赫,龙章凤姿。那是她倾心爱慕的男人。曾卑微讨好,媚色勾引,又拿出万般温柔来陪伴,谨小慎微。他却像是又冷又硬的石头,怎样都捂不热,更别说对她心软动情。如同那个费尽心思绣成的香囊,他别说接受珍惜,连看一眼都不肯。如今,江彻带着顾柔回京了。往后哪里还会有她的立足之地?沈蔻冻僵般慢慢走在风雪中,回过神时,人已站在了戚家后院里冰封的湖畔。雪仍无声纷扬,风不止是何时停的。万籁俱寂的冬日里,她听见远处仆人们热闹跪迎的声音,隔得那么远,都能听出里头的恭敬与热情。沈蔻回过头,看到雪中有人远远走来。男人身姿矫健,铁甲威冷。他的旁边还有一道身披锦绣的窈窕身影,亦步亦趋地跟着,应该就是获罪落难的公府千金顾柔。那是所有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姻缘天定。沈蔻的眼睛似被刺痛。她的心底漫起绝望,一时间只觉心灰意冷,生无可恋,不假思索地往前跑了几步,猛然跃入冰水混杂的湖心。……深冬的湖水寒冷彻骨。水面浮有碎冰,因湖面突生的激荡而轻撞微响。但沈蔻却已听不到了,透骨寒凉的水漫过头顶时,浑身感官似乎都被冻得麻木,耳畔只剩湖里咕噜噜的水声,将天地间的一切迅速推远。僵冷而麻木的躯体缓缓下沉,灵台却似云开雾散,慢慢觉得清明。混沌渐开时,沈蔻走马灯般看到了许多事。关于她、关于江彻、关于顾柔。沈蔻这才明白,这辈子所经历的一切原来都只是本书。书里的主人公是顾柔。顾柔出身公府,貌美温雅,是丽色震动京城的第一美人,男人趋之若鹜的人间绝色。兴国公府蒙冤获罪,顾柔随同家人流放到边塞,吃尽苦头变得心狠手辣。被穆王带回京城后,为报诬陷之仇,顾柔利用穆王的深情扫清障碍,忍辱负重嫁给仇人彭王,以身为饵,令其妻离子散,最终报仇雪恨。穆王则是天纵英豪,手腕强硬行事决断,文武兼修又锋芒暗敛。他对顾柔情根深种,始终视如皎洁月光,即便她另嫁他人也不改情意,在彭王家破人亡后娶了顾柔为妻,登基称帝。而至于沈蔻,就是个心机女配。仗着容貌与顾柔肖似,心甘情愿地扮演替身,又是装病博取同情,又是勾引自失身份,又是写情诗又是送香囊,变着法儿地对穆王死缠烂打,只为谋求王妃之位。当然,最后都是自取其辱。而她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用失败的横刀夺爱来衬托穆王的专情,也用她这替身在京城所享受的优渥来反衬顾柔在边境的苦楚遭遇。就连她的死都是顾柔随手为之,用来展现顾柔扫清障碍的决心和手腕。往后,顾柔更会算尽人心,大杀四方。唯一奇怪的是,沈蔻死之前的情节都极为流畅鲜活,但从她死后,故事就变得断续凌乱,许多事也都只有画面一晃而过。仿佛只是灵光一闪,印成了剪影,让她知道那是既定的结局,却不知道中间的种种情节。不过这些都已与她无关。沈蔻灵台清明,再回想从前种种,只觉卑微可笑至极。她笑了起来,胸腔却仿佛被水灌满,令她忍不住猛烈地咳嗽,甚至呛出了一口水。耳畔忽然传来丫鬟惊喜的声音——“醒了,这位姑娘她醒了!”颇为清晰的话语,跟大雪冰湖里的水声迥异。沈蔻心中诧异,艰难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旁边围了好几个人。她又咳了两下,呛出更多的水。旁边小丫鬟忙着拿锦帕擦拭,有位衣着贵丽的妇人俯身凑近,笑道:“菩萨保佑,她倒是真的醒过来了。母亲您再瞧瞧,这模样长得当真是像顾家的柔儿,只不知是什么来路。”说着话侧身让开,请发髻半白的老夫人坐到床畔。沈蔻也终于看清了周遭的情形。很熟悉的陈设床帏,应该是戚家在京郊别苑的一处屋子,悬着锦绣帘帐,熏了淡淡甜香。方才说话的那位贵妇人是季氏,此刻坐到床畔,正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的是戚老夫人。这一幕似曾相识。沈蔻迟滞的目光缓缓逡巡,听着戚老夫人的言辞,渐渐就想起来了。那还是两年前。彼时顾柔阖家被流放出京,她看到押送的囚车,因着自身与顾柔容貌肖似,加之迫于生计想找个靠山,便暗里窥探戚家的动向,趁着戚家婆媳俩游湖时故意落到水里,制造出被戚家人救起来的机会。也是在这里,她认了季氏做义母,借着这张与顾柔相似的脸接近穆王,做出后来那成堆的荒唐事。一点都不像从前的自己。沈蔻阖上眼睛,有些脑袋疼。那个时候,她大概是被下降头了吧?且不说做替身有多荒唐,所谓的靠山有多靠不住,那些献媚博宠的行径有多卑微,试图借几分相似的眉眼谋求王妃之位有多痴心妄想,就江彻那种冷漠阴鸷、翻脸无情,怎么样都捂不热的性子,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她那样留恋取悦?也许她曾为江彻的姿容气度动心过,但那点乱撞的小鹿早就在他一次次的淡漠中撞死了,哪至于媚态勾引的地步?那样的卑微,连自己都觉得心疼。若是能够重来,她绝不会再作践自身。而至于眼前这情形,沈蔻虽不知她为何会在死后忽然回到两年前,却清晰地知道,她这回是半点儿都不想再跟江彻有瓜葛了。她蜷缩在榻上,努力将胸腔里呛进去的水尽数吐出,待身体恢复了力气,便起身谢戚家救命之恩。季氏婆媳自是慈爱含笑,满面善意,询问她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