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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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无恙吧?」见宋巧姣神神道道的自言自语,丁寿以为她受刺激 过度,以致失常。 「蒙老爷不弃,妾身此生愿尽心尽意服侍枕席,倘有半句虚言,天人共戮。」宋巧姣盈盈拜倒。 呃,就是多房妾室的事,有必要玩这么大嘛,丁寿无语问苍天。 ************ 冬日寒风之中,傅鹏与孙玉娇公母二人揣着袖子,在院内大眼瞪小眼,面面 相觑。 「那个娘子啊,适才……」傅鹏率先开言,想对适才的事编排个说法。 ⒊j⒊j⒊j——℃⊙㎡ 孙玉娇直接回了个白眼,娇躯一扭,背过身去不愿搭理,让傅鹏白讨个没趣。 房门大开,丁寿扶着步履蹒跚的宋巧姣走了出来。 「傅鹏,尊夫人随我入京拜谢銮驾,就不再耽搁了。」丁寿是一刻也不愿在 此多待。 「大人走好,娘子一路平安,可要为夫替你准备车马?」傅鹏点头哈腰,满 脸堆笑,好像随男人走的不是自己老婆。 冷冷瞥了他一眼,宋巧姣一声不吭,在丁寿搀扶下从二人身前走过,眼皮也 未曾稍抬。 一个破烂货神气个什么,装得冰清玉洁似的,傅鹏心中不屑。 走到月洞门前,宋巧姣忽地回身,从怀中掏出一物,向傅鹏狠狠甩去。 「拿着,将这物件挂在门前,别说我辱没了你傅家的清正门风!」 傅鹏看着二人远去身影不明所以,孙玉娇将那东西拾起展开,却是一块剪下 的白棉衾单,正中一抹殷红,鲜艳刺目…… ************ 郿县正堂。 丁寿四周打量着公堂布置,知县李镒亦步亦趋地随在他屁股后面。 「傅鹏为人你怎么看?」 「啊?!」李镒正琢磨这位爷怎么突然来了县衙,被冷不丁一问,一时没有 反应过来。 「说说你对他的看法。」丁寿转头,重复了一遍。 「傅公子家学渊源,将门之后,学富五车……」那小子连成婚都是丁寿指使 安排的,李镒哪敢说不是。 「说实话。」丁寿简单的三个字,将滔滔不绝的李镒险些噎死。 「罢了,您老有缇骑在手,这些事您一查便知。」李镒也懒得再说违心之言 ,实话实说:「傅鹏虽是将门之后,还有个诸生的身份,实则文不成武不就,终 日沾花惹草,行止放荡,声名着实不堪,否则命案当日下官也不会……」 自觉失言,李镒急忙住口。 「否则你也不会先入为主,认定傅鹏便是真凶?」丁寿却将他未说完的话一 口道出。 「下官一时糊涂,幸得缇帅矫枉。」李镒急忙请罪。 丁寿道:「李镒,你这县令做了多久?」 李镒如实回道:「六年有余。」 「已然两任了,凭你的官声早该升上一升,或者迁转个富庶之地,怎么还窝 在此地?」 李镒面露苦笑:「下官乙榜出身,无钱无势,得一小县令尹已是造化,不敢 奢望其他。」 「你这纱帽儿也确实是戴久了……」丁寿随手将李镒的官帽摘了下来。 头顶一凉,李镒面如土色,立即跪倒在地:「下官知错,虽不知错在何处, 但求缇帅网开一面,给下官一个悔过的机会。」 「没什么过可悔的,你对本官交待的事办得尽心,也该给你个赏了,」丁寿 摆弄着乌纱帽翅,乐在其中,随口言道: 「凤翔知府不是出缺么,你补上吧。」 一府黄堂?!李镒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迟疑道:「吏部那里……」 「吏部行文自有本官去打招呼,你可是信不过丁某?」丁寿眼皮一翻,颇不 耐烦。 「不不不,下官不敢,下官失言,请缇帅恕罪。」李镒连声请罪,凭这位爷 的面子,量来许部堂也不会驳回。 将手中纱帽重新端端正正罩在李镒头顶,丁寿嘻嘻笑道:「罪嘛就免了,丁 某还有一事要请托府尊。」 一声「府尊」,李镒身子都快飘了起来,急忙稳定心神,恭谨道:「大人尽 管吩咐,下官定竭诚报效。」 「与我盯紧了傅鹏!!」 ************ 宁夏城外的一间茅舍,人声鼎沸,足有二三十名军汉聚在此处说笑。 「老孟,快拿酒来,怕俺们喝穷你不成!」申居敬虎踞在院内一张粗木方桌 前,拍案大叫。 「直娘贼的老申,胡嚷嚷个甚,一次来这许多人,想吃得老子倾家荡产不成!」里屋的孟继祖扯着破锣嗓子喊道。 一众军汉哈哈大笑,申居敬笑骂道:「老子就是要吃得你爪干毛净,房倒屋 塌,让你躲都躲不掉,谁教你娶了俺张家妹子呢!」 「申大哥别急,他只是嘴上说说,其实看见你们来高兴着呐,正在后院翻他 那几坛宝贝陈年烧刀子呢。」一个少妇端出几碟菜肴,紧着在桌上布置。 「咳,这厮鸟什么脾性俺们还能不知,不过逗逗他罢了,倒是你妹子,那夯 货对你好吧?」申居敬关切问道。 少妇黝黑的鹅蛋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含羞点头:「继祖……哥待我很好……」 「瞧着意思,小两口定是白天夜里都恩爱得很啊,咱们白担心啦!」一个军 汉凑趣道,惹得旁人一同哄笑。 少妇那对水灵灵的大眼饱含羞恼地瞪了一圈众人,这帮厮杀汉哪会怕她这等 威胁,起哄声更大。 妇人樱桃小嘴紧紧抿了抿,忿忿一顿足,「不理你们胡吣,我再去做几样菜 去!」 说罢顺手取了一条蓝布围裙系在柳枝般的细腰间,一摇一摆地进了厨房,看 得几个军汉张大了嘴巴,眼睛都拔不出来。 一个年轻军汉咽了口干唾,从桌前条凳上急蹦了下来,「那个小嫂子,俺来 帮你……哎呦!」 孟继祖夹着两坛子酒从屋内出来,抬腿便给了那小子一脚,「帮人也没长个 眼睛,不知俺手上不利索么,去,到后院把俺挖的那几坛酒都搬出来。」 年轻军汉连声称是,还不忘向厨房喊道:「小嫂子,俺帮完孟大哥再进去帮 你啊!」 「帮归帮,手脚给老子放规矩些,别碰不该碰的,不然俺捏碎你的鸟蛋!」 孟继祖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又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孟继祖入座与申居敬喝了几碗酒,看看周遭,黯然道:「又缺了不少弟兄… …」 「起码老张他们那里热闹了,再过几天我们几个能不能喝酒都还难说。」申 居敬怅然叹道。 「怎么,又要出塞?」纵然不在军中,大家还是生死弟兄,孟继祖忧心众人 安危。 申居敬摇摇头,「才总制失陷,还没个定罪,论起来我等都难逃一死。」 「实在不行跑他娘的,前番石沟墩得的犒赏银子还剩不少,若是银钱不足… …」 「那是你用命换的,自己留着吧,再说俺也不能走,若是命大逃过此劫,俺 们还等着给弟兄们报仇咧。」申居敬断然摇头。 「要是被砍了脑袋,还报个甚鸟仇!」孟继祖还要再劝。 「好热闹啊!」土墙之外突然有人笑道。 「周将军好!」 「标下给将军见礼!」 一众军汉乱糟糟一通军礼,将周尚文迎了进来。 「将军怎么有空来了?」孟继祖纳闷道。 「怎么,你这土屋是金銮殿,周某要来还要提前奏请不成!」周尚文怪眼一 翻,把孟继祖噎得答不上话来。 「将军别与他这憨货计较,这边坐。」申居敬请周尚文入座,试探问道:「 看来将军心情不错?」 熟知周尚文治军严谨,今日竟会与孟继祖半真半假地说笑,申居敬故有此一 问。 周尚文点头,「沙窝之战已有定论。」 「怎么说?!」孟继祖急迫问道,申居敬等人也是一脸关切。 「功过相抵,活者不罪不赏,死者从优抚恤。」 申居敬长吁口气:「命总算是保住了,还以为至少要挨上一顿军棍呢。」 「据说是丁帅从中斡旋,原属夜不收暂归姜总戎调派,另让宁夏藩库为伤者 分拨了一笔汤药银,回营便可支取。」周尚文继续道。 「缇帅 真是我等厮杀汉的体己人啊!」感动之余,孟继祖狠狠一拍桌子,「 嘿!他为何不来做边帅呢!」 「将军,你又如何安排?」申居敬问询道。 「我么?」周尚文摇头失笑,望着东方道:「以指挥使衔守备黄河东岸边墙 ,鞑子若要进攻宁夏,便从周某的尸身上跨过去!」 ************ 宁夏城内。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细瓷茶杯被摔得粉碎,丁广恨犹不平,接二连三仍 旧摔个不停,直到房内已无物件可砸,他才疲惫地跌坐在椅上。 「丁兄,何事这么大的火气?」一名四旬左右的军官推门而入,见了这满地 碎瓷,不由讶然。 「什么事你不知道!合着你没被降职是不是?」宁夏总兵姜汉到任后,便将 与前任巡抚沆瀣一气的丁广降为千户,难怪丁将军愤懑难平。 「咱们武人职位升来降去本就正常,改日立个功劳,抢上几个首级,不就又 升回来了么,何必置这个气。」来人同是指挥使官衔,名唤何。 「老子下来了,看看升上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李睿、杨忠那两个杠头就不 提了,连那个杂役都爬到丁某头上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丁寿诺言兑现,仇钺等几个不得志的宁夏军官,都一跃成为都指挥佥事,让 素来鄙薄仇钺出身的丁广尤为不忿。 「几个小人得志,老哥何必与之计较,待我为你引荐一位朋友。」何拍拍 手掌,一名文士推门而入。 「学生孙景文,见过丁将军。」 「老何,你知晓我素来不耐与这些穷酸打交道。」心火正旺的丁广看谁都是 一百个不顺眼。 「这可不是穷酸,而是财神爷,」何压低声音笑道:「当日库中仓储的那 些粮草大半可都是孙先生买下的。」 「哦?」丁广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景文,一指椅子,「请坐。」 孙景文道谢入座,丁广一捶桌子,愤愤道:「孙先生来得不巧,以前的买卖 做不得了,有把柄在衣卫那,安奎、吴仪这般杂碎又盯得紧,鼻子他娘一个个 比狗还灵!」 「将军不必懊恼,学生此来特为将军送财的。」 一沓银票推到面前,丁广直勾勾地盯着银票数额,嘴上却道:「无功不受禄 ,孙老弟这是何意?」 孙景文拱手道:「这是赔情之礼。」 「赔情?什么赔情?」丁广好不容易把眼睛从银票上挪开。 「丁兄还不知晓吧,你与孙先生早有交情,抢夺吴仪账册的人马可都是他安 排的。」 「啊!」丁广仓皇站起:「你是来灭口的?!」 买卖军需是一回事,杀官无异等同造反,丁广如今失势,第一反应便是人家 趁此机会过来铲事。 「老哥多虑了,何某这个中人不是好好的,你又有什么大碍!」何笑语宽 慰。 丁广战战兢兢地重新入座,将银票推了回去,「孙……孙兄,贵方的损失我 也听说了,那事的尾款几日内会设法凑齐,只请将那件请托烂在肚内,莫要再与 人提起。」 孙景文淡然一笑,按住了推送过来的银票,「事未办妥,有何颜面再收银子 ,再则有言在先,学生此来是为送财,并非讨账,银子还请笑纳。」 「这……老何,你们二位到底打得什么哑谜?!」刀头舔血的杀手们这般有 职业素养,让丁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孙景文与何相顾一笑,「无他,敝主人想交丁兄这个朋友……」 ************ 出了丁府,二人来至无人僻静处,孙景文道:「如何?」 「放心,这小子眼里只有银子,何况咱还捏着他买凶的把柄,还怕他不真心 实意替我们办事。」何冷笑。 「原先想夺了账册藉机要挟宁夏文武,如今只好用银子一个个收买了。」孙 景文仰天唏嘘,「时间不等人呐!」 「也非没有好处,借此之便除了王九儿那个妖妇,平日借着那扁毛畜生装神 弄鬼,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若真大业得成,怕是在王爷眼中,她的功劳还在我 们崆峒派之上。」 孙景文呵呵笑道:「这话可别让王爷听到,他老人家是真心疼惜那位九花娘 娘的,哈哈……嘶——」 孙景文突然手按肋下,倒抽冷气。 「师弟,你怎么了?」何急忙扶住孙景文,语含关切。 「无事,扯到了伤口,」孙景文想起弹筝峡旧事,心有余悸,「不想甘凉道 上竟能遇到那等高手,也是倒霉。」 「可是快意堂的人?」萧离随丁寿一行入住宁夏驿馆,自难逃何耳目。 孙景文摇头,「那人修为不在萧别情之下,另一个使剑 的功力虽浅,但剑法 奇幻奥妙,几可与春风快意刀比肩……」 ************ 太白山。 萧逸轩傲立孤峰绝顶,俯视关中大地,淡然道:「你做了锦衣卫的名色指挥?」 「是,朝廷明旨,孙儿推拒不得,。」萧别情垂手侍立,面带羞惭。 「做便做了,爷爷也非迂腐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收仇理为徒,行侠仗义何 拘江湖庙堂,只要你心存正气,挂个锦衣卫的名头又能如何,不还是爷爷的好孙 儿。」萧逸轩抚着萧离肩头,开怀大笑。 听了祖父安慰,萧离心中郁结消散不少,又道:「除了这官职,还有一方赐 额……」 「武林第一家?」萧逸轩瞬间面色凝重。 「孙儿也不喜这匾额名头狂妄,却是皇帝御笔,不得不悬挂中堂,怕是教武 林同道暗笑我萧家自不量力。」萧离赧颜道。 「若只是笑笑倒也罢了,怕只怕传出去后,萧家再无宁日了。」萧逸轩面带 苦笑。 「爷爷何出此言?」萧离惊诧。 萧逸轩也不解释,只是说道:「阿离,收拾一番,老夫即日便回长安。」 萧离更加讶异:「爷爷,你已多年不离太白山,何以要……」 萧逸轩摆手止住孙儿话语,「那个丁寿你要好生结交,不要得罪了。」 萧离更加疑惑,祖父不喜朝廷人物,尤其对厂卫中人嗤之以鼻,前番丁寿纵 得其看重,也未到要自己折节攀附的地步。 「朝廷中有高人啊!」萧逸轩知晓若不解释清楚,这个心思沉重的孙儿怕是 寝食难安。 「武林人物,多如牛毛,真正醉心武道者,不过凤毛麟角,其他的不是争名 ,便是逐利,谁能容得头上有个」武林第一「,哼哼,除了当年的天魔温玉柱, 谁又当得起这四个字……」 「爷爷是说武林中不忿萧家有此名号者会前来寻事?」 「有老夫坐镇快意堂,量也无人敢来轻捋虎须。」萧逸轩自矜一笑,随即神 色稍黯:「可爷爷百年之后,阿离你又该如何呢……」 「孙儿自当勤学苦练,不堕萧家声名。」萧离慨然道。 萧逸轩皓首微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仅靠一味苦修,难登武学巅峰, 老夫苦练了二十年,仍未赶上当年的温玉柱,诶!」 「爷爷,天魔温玉柱似乎还在人世。」萧离踌躇言道。 萧逸轩面色骤变,电闪间反手抓住萧离手腕,厉声叱道:「温玉柱还在世?!你从何得知?快说!」 萧离多年未见萧逸轩如此失态,惊骇之下支支吾吾道:「是……是丁寿所说 ……」 听了孙儿一番叙说,萧逸轩颓然松开萧离手腕,喟叹道:「若要人不知,除 非己莫为,阴山的报应难道终于要来了……」 萧离再三纠结犹豫,还是开口道:「爷爷,当年阴山是否真如丁寿所说……」 这个问题很无礼,无疑是质疑包括萧逸轩在内的几位前辈高人,萧离却又不 得不问,自小孺慕崇敬的祖父,心中实容不得对他半点怀疑,他迫切希望从祖父 口中得到断然否定的答案。 「是与不是,还重要么?」萧逸轩意态萧疏,无尽疲倦。 「是非对错,公道正义,总该分个清楚明白。」萧别情坚定答道。 萧逸轩摇头失笑,「傻话,是非公道岂是那么容易区分的,今日你以为是对 的,来日再看未必不是大错特错,否则当年老夫所创立的就不是」快意堂「,而 是」正气堂「了……」 萧逸轩面上带着淡淡嘲意,似乎在回忆悠然往事,「爷爷只能告诉你,当日 阴山之时,我等皆以为所作所为是为了武林正义!」 「难道当年……」萧离不敢置信。 萧逸轩不再回答,「阿离,答应爷爷一件事:无论爷爷如何,你都不要与那 丁寿反目。」 萧离脱口道:「为何?」 「当年的孽缘是我们上辈人的事,萧家还要靠你传承,那块匾额……有了朝 堂这个靠山,总能让今后的人存些忌惮!」 「爷爷要我托庇朝廷?还是投靠丁南山?」 「至少如今,他便代表着朝廷,以后么……」萧逸轩落寞道:「我们毕竟不 是神仙,不是么?」 听出祖父语含悲怆,隐有交托后事之意,萧离凄然泪下。 「堂堂别情公子,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快去替爷爷收拾行装,咱们祖孙一 起回家。」 打发走了孙子,萧逸轩回身遥望天边起伏连绵的终南山脉,微露茫然:「武 林浩劫将至,二位道友,你们的爱徒与天魔传人纠缠不清,究竟为何呢?」 ************ 西安府,锦衣卫大牢。 憔悴虚弱的安典彩默默注 视着眼前的一壶美酒。 「本官不日启程回京,还有几件事不明,你回答清楚了便可安心上路,省得 遭那份凌迟碎剐的活罪。」丁寿用手帕掩着鼻子,似乎片刻也不愿多待。 「我家娘子呢?」安典彩哑着嗓子问道。 「没为官婢,本官会吩咐人日后照应,」丁寿轻蔑一笑:「脱罪是不要想了 ,衣卫不是开善堂的。」 安典彩点点头,谋逆绝非小案,如果丁寿大包大揽许诺妻子平安自由,他反 倒不敢相信。 「你想知道什么?」已经开过口了,安典彩也绝了为圣教守秘的心思。 丁寿很满意对方的配合,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烂柯山的机关埋伏是哪 个混蛋设计建造的?」 ************ 丁寿走出牢门,深吸一口冬日的新鲜凉气,精神顿时振奋了许多。 「卫帅!」几名陕西千户所的衣卫在门前躬身施礼,丁寿要单独审讯,他 们都守在牢外。 「把里面尸体料理干净,再在白莲逆贼的俘虏中甄别出这些人来。」丁寿递 出一张墨迹淋漓的名单。 「这些是什么人?」那衣卫好奇问道。 「都是些罪案累累的邪教妖人,不用报京师复核,陛下勾决,找出来直接灭 了。」丁寿用帕擦擦掌心,随手丢开。 众缇骑立即领命去办,这么干虽不合刑律规矩,可衣卫的大狱几时在乎过 大明律法了,不过十几个反贼乱民,报个瘐毙就是笔头上改个几笔而已。 「娘的,好悬牵扯到自己身上,巧手魔工钟神秀,魔门怎么会与白莲教扯上 关系?」吩咐属下去将所有知情人灭口,丁寿仍旧心神不安地搓着手掌。 「安典彩交待的那个李午,连邵进禄也要得其传信才能起事,难道便是白莲 教主?那个恶僧慧庆又与白莲教有什么瓜葛呢?」 ************ 空旷的地下宫殿内,面带弥勒面具的白袍人端坐在祭坛石椅上,一手支颐, 若有所思。 「丁寿,本座往昔还真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