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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杀人时，奚柳通常是不睡觉的。

    今夜从段衍青那里学来了太多知识，她还得好好思考一下。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奚柳终于弄明白了一点：

    按照这个连舜所说，她和江铭双的关系有很大的问题：她既然根本不喜欢江铭双，又称他为兄长，就不能和他有肌肤之亲。

    虽说师父让她跟随江铭双，但师父也说了：为了达成目的，中途改变计划是常有的事。既然江铭双并没有帮她的意思，她自行寻找夜杀刀便是。

    想通其中关窍，奚柳也算是了结了多日以来的心病。

    段衍青醒来时，见到的便是奚柳盘腿坐在身旁，神色清明。

    一夜不睡还这么精神？段衍青只觉得自己逃跑的希望又折了一半。

    “走吧。”

    奚柳见他已经醒了，拿起刀便准备离开。

    段衍青心知若是跟着她去见了杀手头子，自己难逃一死；跟着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少女，说不定还能有那么几分渺茫的生存机会。他理了理衣服，匆忙阻拦道：

    “我还没有吃早饭，现在饿得慌。”

    奚柳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就在段衍青以为自己要被揪起来上路时，她点了点头道：“先吃点东西吧。”

    跟着奚柳坐在客栈楼下，她一口一个，虽然吃的极快，但姿态却并不急色。与此同时，段衍青能感受到不少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女侠，看在昨晚我告诉你那么多东西的份上，能不能解开这个绳子？”

    少年一身红衣，剑眉星目，说话时，颊边现出两点酒窝，十足讨人欢心的模样，就是双手被绳子绑住，实在是怪异得厉害。

    再看绳子的另一端，正被一个模样极为明丽的少女牵住，她神色冷淡，夹起一个包子直接塞到了少年口中。

    “虽然没有绳子你也跑不掉，但这个是师父教给我的，一旦抓住了，就需时刻让他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敢情昨天全程揪着他的衣领，也是为了“触手可及”？

    段衍青感觉一阵头痛。

    这个女人说蠢，又在杀人绑架一事上心思缜密；说聪明，又毫无常识，和漂亮木偶没有差别。

    不，这个漂亮木偶武力值极高，而且正在填鸭式的往他的嘴里塞包子。

    在众人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中，不对，怎么会有人羡慕他啊？他可是被绑了！

    奚柳终于喂完了一笼包子，从她宛如冰冻的呆板神情里，段衍青察觉到她居然有一丝满意。

    “吃饱了？”

    “我……”

    奚柳站起身，将段衍青一把提了起来：“该上路了。”

    “女侠，你能慢点吗？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段衍青没想到，奚柳居然就这么牵着他在山林里穿行，而且步伐极快，而他双手被缚住，步履越发蹒跚。

    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奚柳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然而她停下后的第一件事，是把段衍青栓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好家伙，当自己放牛呢？

    段衍青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奚柳刀刃铮鸣，她瞥了他一眼，平静道：

    “连舜，有人要来杀你了。”

    话音刚落，这看似隐秘的树林中便窜出许多黑衣蒙面人，手中刀剑皆有，体格颇为魁梧，且目测有十人之多。奚柳在这些人的面前，显得是弱柳扶风，薄如纸片。

    双方无一人开口，眨眼之间，奚柳已经出刀。

    她手中这把银刀形似弯月，两侧皆是刀刃，或是为了契合她娇小的手掌，刀把也较短，显得刀身更长。不同于一般人使刀的笨重，也不同于街边耍刀的花把式，奚柳身姿轻逸，出刀极快，毫无多余的动作，往往一招一式之间，刀刃就已经染上血色。

    这帮蒙面人见奚柳刀刀杀招，已经有些犯怵，其中有人刚准备接近拴在树旁的段衍青，很快就被一刀封喉。最后剩下一人，逃出了没几步，也直接被奚柳一记飞刀钉在了树上，流出的鲜血将树根染红一片。

    段衍青知道奚柳刀法极好，也料到她杀人如麻，可真正见到这一幕，他还是感到惊悚。若是让她知道他就是段衍青，想必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头一次想要感谢族人给自己画了张极丑的画像。

    正是春日，原本生机盎然的山林之间，鲜血汇聚，沿着山势向下流去，将草木都染红一片。

    树木交错，有些阻碍了奚柳的动作，有些人的血还溅到了她的脸上。见段衍青在一旁战战兢兢，她走了过来，径直掀起他的衣摆擦起了刀。

    刀上血液擦干净后，她看了看段衍青青白交加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言不发地就把脸贴到了他的胸口——

    擦起了自己脸上的血。

    若是抛开现场血流成河不谈，再抛开段衍青被拴在树旁不谈，奚柳此时的动作倒像是一个在爱人怀中撒娇的少女。

    她抬起头时，纤长的眼睫如同蝶翼轻轻抖动，清澈的眼瞳望向他：

    “连舜，你心跳的很快。”